秦恪虎着脸,把那纸皮核桃徒手捏得七零八碎不吭声。

    核桃是水雀专程送来,秦恪到底守约没真拔去她的爪牙,而水雀如释重负,趁此还向他卖惨一番,说怀孕的女人小气,得精心伺候着,这怀孕的李绥绥更得当祖宗供着捧着,情绪敏感,难养如斯啊。

    秦恪不置可否,甚至对李绥绥的肚子颇为抵触,别说没正眼瞧,嘴上连多的过问都无。与此截然相反的是行动,不论从安胎吃食,还是孕产前后的人员配备及事物用度,他倒是毫不含糊让人置办得整齐妥帖。

    绿芜翻着送进来的一箱箱婴孩用什,暗笑出声:“竟是清一色粉嫩,驸马爷这是盼着殿下肚里的是位姑娘呢?”

    李绥绥心觉好笑:“那孩童的物件可不都红红粉粉的么。”

    绿芜甫又拎出两条短小喜人的百花春裙,笑得更不含糊:“这样的小裙亦不少,还说驸马爷不是想要位小棉袄,小棉袄好呀,定然随了殿下模样。”

    青萝扁扁嘴,杏眼微瞪:“不成不成,殿下头一胎可得是位小公子,回头我给缝上几条虎纹肚兜,催一催小公子可得赶前头。”

    李绥绥被她逗乐了:“青萝,原来你竟是送子观音下凡呢?哈,几条肚兜就催个儿子出来?要真灵验,那我给你塑金身建庙堂,保不准还能靠香火钱发家致富。”

    青萝闻言,叉着腰,一本正经道:“怎么也不能让一春院那位先生出个儿子吧,殿下你不懂,这后宅里女人一多,事儿可不少,尤其是妻妾均怀孕,那阴人使绊子的动作决计有,再说往后什么嫡庶长幼之争,可麻烦了……”

    李绥绥笑得前仰后合:“你这是看了多少戏本,成日脑子就腻想着妻妾过招、宅里斗狠呢?”

    青萝沉湎宅斗不可自拔,犹自愤愤叨念不停,听得两人面面相觑直捂额。

    一番耸人听闻的言论发表完,青萝又是满目轻蔑:“不过殿下放心,论身份论姿容,想来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料想不敢对殿下使什么幺蛾子,如今乖乖躲在一春院二门不敢出,哼,别说之前驸马爷没去看她一次,如今殿下回府,就凭驸马爷日日留宿亦澄阁,她也没戏了,欸……也就这一点,驸马爷总算做了回人……”

    李绥绥听着她口无遮拦的八卦,倒是认同沐琳儿终究要错付,这位小妾姿容虽出色,但同温沵沵、梁如儿之辈相较,那委实差距明显,有身孕都得不到男人关怀,莫说往后。

    她曾觉得秦恪到了念想子嗣的年纪,可现在隐隐更觉,他心中无甚所谓,约摸想,也只是例行公事传宗接代。

    毕竟,她隐瞒有孕他连声质问都无,还差点致她小产。

    于是次日清晨,日常诊脉结束后,秦恪照例只问了句“公主身体可康健?”

    李绥绥终是开口问了出来:“我就真好奇,你对这肚子漠不关心,又是怎么发现的?”

    秦恪沉着面孔替她布早食,凉凉道:“我是不配为人父么?既想瞒着我,那下回你别吃得那般夸张,枕下还放什么蜜饯零嘴……还有那本《胎产养护》,你尽量收好些,说不准肚子藏不住了我才发现。”

    ——啧,闯鬼了!那本书明明被她压箱底了,他怎么给刨出来的?

    李绥绥心头疑惑又犯窘,表情有些挂不住,兀自给自己搭着台阶:“……是该藏好,毕竟有可能不是你的。”

    秦恪唇角扯着冷笑,促狭道:“原来公主这胎怀得非比寻常,那这是神兽入怀要生个商祖,还是星宿入腹要生个大禹呢?”

    见他胡天海地调侃,李绥绥梗着脖子嘴硬:“扯那么远作甚,秦三公子你忘了,上回我和齐衍在藏桃阁共度一宿呢……算算时日,还真差不离。”

    秦恪手里的粥碗重重搁到矮几上,劈头就道:“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这号人。”

    说着话,他铁着脸起身就朝外走,一副要去手刃奸夫的狂奴故态。

    挑牙料唇打个嘴仗都输不起,李绥绥心头鄙睨地嗤了一声,又忙不迭喊住他,认怂道:“玩笑玩笑,没有的事,我约摸还是怀只神兽吧……你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