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怕人来。”吕崇宁忖着:“照店家的说法,此人行止鬼祟,又不似孩子的至亲,且随身携带兵器,怕不是抢了这婴儿来有所图谋。”

    “这般……倒也不无可能。”穆昀祈稍斟酌,“果真如此,倒对吾等无大妨碍,只若袖手旁观,则那婴儿……”

    吕崇宁自体主意:“郎君放心,未免节外生枝,吾等虽不便插手此事,然此自有他人管问。”回头看看外间,“当是今夜,便可见分晓。”

    用过晚膳,听闻外间雪下得愈大了,只怕明日不能上路,穆昀祈忧心忡忡,加之时辰尚早,尚无睡意,只得独在房中踱步。一阵后,实是无趣,便召吕崇宁对弈。

    一局棋未罢,忽闻外间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对视一眼,二人停棋细听,须臾便闻破门的动静,继而有人大声呵斥。一时间,婴儿啼哭声、呵斥声、重物摔落声混作一团,经久不息。

    大约过去一炷□□夫,总算复归平静。吕崇宁去了片刻归返,回禀一切如算:黑衣人虽执剑抵抗,好在功夫平平,未伤到人,当下已被抓去府衙过堂。小婴儿暂由店家照看。

    穆昀祈苦笑:“你怂恿店家告发之,却无凭据,万一猜测不实,岂非陷人不义?”

    李崇宁坦然:“吾等不便也无隙彻查此事,为免姑息养奸,只得这般。且说即便事有不实,终究也可消了众人疑虑,且店家告发他,乃因心存救人之念,府衙念此,想必不至深究。”

    忖来是此理,穆昀祈未再多言。

    一宿浅眠,不知何时,穆昀祈忽被一阵尖锐的碎裂声惊醒,霎时一身冷汗,继觉周身发寒,便是胸闷气短,目眩头晕。心知缘故,倒也未尝慌乱,闭目凝神片刻,但觉好转,就自起身,见窗外已有晨光入透,方知天已亮。

    外间喧哗声已息。唤了声“崇宁”,门应声开启。

    知主上要问什么,吕崇宁音色露讪:“回郎君,昨夜被府衙抓走的那汉子回来了,因疑心店家告发他,在楼下摔砸出气,才被吾等劝下。”

    穆昀祈抚额:“你说那带婴儿的汉子?这般快便被放回来了?”

    吕崇宁苦笑:“据说是有人证证明其身份无差,那婴儿乃他外甥女。”

    穆昀祈纳闷:“既这般,其人行止为何鬼祟?”

    吕崇宁悻悻:“这便不知了,或是小婴儿太过扰人,令其心神恍惚罢。”

    稍加忖度,穆昀祈摆手:“既这般,吾等便也无须杞人忧天。传令下去,即刻准备,早些上路。”

    言罢却不见彼者挪步,反之,甚露难色:“回郎君,外间雪大,几乎难以辨路,且听闻出了这镇子北去,近百里外才有市镇,照今日雪势,吾等断断走不得那般远。这等天色万一迷路,或是夜间露宿旷野,实是极险!遂还是在此多驻留一日,待雪停再言。”

    对此虽有预见,穆昀祈终究还存一丝希冀,遂匆促洗漱了,下楼一观。

    店堂冷情,只有一两桌住店的客人在用早膳,靠柜台处一滩水迹,想是方才打砸留下的。

    门才拉开一条缝,风便卷着雪花袭面。一口冷气入胸,呛得穆昀祈连连咳嗽。放眼外望,一片白茫,就连街对面的店铺也有些模糊难见。

    暗叹一气,穆昀祈无奈转身,晃眼见楼梯上一条黑影飞下,未及回神,耳中便是一阵轻微而清脆的声响——刀剑出鞘!侍卫们已在周遭围拢,成防御之势。

    然下来之人并未向此多看一眼,就执剑冲向柜台去了——剑尖几乎顶到面无人色的掌柜鼻尖!

    经此一吓,方才那两桌客人即作鸟兽散,整个堂中只剩两拨人。

    “这位兄台,有话好说!”吕崇宁上前,好言劝解:“店家虽有冒犯处,然也是事出有因。你气怒难平,却也须讲理,冒失伤人绝非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