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神秘人

    伊政听来,只觉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他没有见到那位高人的真面目,但他对计伏的遭遇感同身受,至少在当时的心境是一般无异的。

    “我没有作无谓的挣扎,也没有试着逃跑,因为我知道,面对这么一位高手,我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计伏似乎很满意自己这种明智的选择,事后想来,这也许是他至今还能活在这个世上的惟一原因:“我答应他将自己家财的一半之数散还于民,同时接管香粉帮的一切事务,并且保证妓寨赌馆的一切按照公平自愿的原则,不再有任何强卖强买的事情发生,他这才答应放我一马,喂了我一颗药丸,约我今日在这相见。”

    “这么说来,你我碰上的岂不是同一个人?”伊政惊道。

    “照我看,今日来到这铁炉茶楼的人,除了饶兄之外,只怕人人与他有关。”计伏看了看四周,放眼望去,人人脸现忧色,显然是与他们服下的那种不知名的药丸而担心。

    饶不空听得此言,只觉心中一阵失落,觉得自己虽无中毒之忧,却并非侥幸,而是没有吞服这毒丸的资格。想到自己名列“铁炉三士”,但比之伊政、计伏的确差了许多,再也没有先前的那般张扬。

    眼看时至正午,丝毫不见有人来的动静,楼上的这些东部大陆豪客渐渐烦躁起来,只是碍于那神秘人的实力太强,是以无人骂出口来,但脸上尽露愤愤不平之色,更有一种受人摆布的无奈。

    计伏的实力不弱,他在讲述自己的遭遇的同时,不由对隔座的一个豪客留意了几眼。此人面窗而坐,身材高大,衣着虽不贵重却裁剪有度,穿在身上极为合体,整个人气度沉凝,显是不凡之士。计伏特别留意到,当他讲到那个来去如风的神秘人之时,此君浑身一震,显然与他们有相同的际遇。

    计伏心中一动:“此人的实力远胜于我,尚且在那神秘人的面前毫无抗拒之力,可见那神秘人的实力的确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只是那人的实力既然达到了如此境界,又何苦要与我们这等人为难?难道这之中另有阴谋不成?”他心惊之下,只觉全身毛骨悚然,想到那神秘人将他们这么一大帮人约到铁炉茶楼,绝对不会是喝茶、聊天如此简单,但真要叫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又说不明白。

    正在这时,隔座那人站将起来,来到他们这一桌前,拱手笑道:“在下邢月,久仰‘铁炉三士’之名,幸会幸会!”

    计伏等人一听,无不心惊,知道邢月乃东部大陆黑道中有名的七杀手之一,为人凶悍,最是难缠,凭藉一套“霸杀锏”驰名天下,在东部大陆上恶名卓著。他一自报名号,楼上的许多人都侧目而视,无不在心中暗道:“原来是他!”直到此刻方才认得其人。

    计伏与伊政相视一眼,心中皆道:“莫非邢月也吞服了那神秘人的药丸?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却没想到,其实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也应列入恶人的名单,只是人大多有远视的习惯,看得到别人的短处,却极少自省其身,如此而已。

    三人尽皆起立,计伏拱手道:“不敢,邢兄若是不嫌我等冒昧,还请入席一叙。”

    “如此便叨扰了。”邢月当仁不让,入席坐下道:“刚才邢某闲坐隔席,听得计兄与伊兄的遭遇,可见你我际遇相同,今日赶到铁炉堡,似乎是拜同一个人所赐。”

    “原来邢兄亦是受了药丸之困。”计伏苦笑道,其实心中明白,今日在铁炉茶楼坐谈的人,只怕十有八九与此有关。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若是有人出头,大伙儿团结一起,共同商量,齐心协力,未尝不可与那神秘人一拼。只是那神秘人实力实在太高,谋略亦不输于他人,在场众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是以首先在心中怯了三分,无人敢出来做这个主儿。

    “比之计兄、伊兄,我似乎又惨了三分。”邢月脸上尽是苦涩之笑,摇头叹道:“说起来实在丢人,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行事诡秘,不露形迹’,但比之那个人来,我才知道自己在这八个字上差了太远,一有比较,始知天外有天,自己这前半生的见识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他的整个人都显得心灰意冷,看来是受那神秘人的影响,以至于对自己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计伏心道:“看这模样,这邢月所受折磨似乎远胜于我,难道那神秘人是对症下药,看人行事,讲究的是奖罚有度?”想到邢月定然遭受了极大的屈辱,自己的心里平衡不少,也就生了欲听下文的兴趣。

    在“铁炉三士”的注目下,邢月轻叹了一声,道:“这还是本月初的事情……”

    计伏若有所思,突然插嘴道:“这倒有些蹊跷,怎么你我所遇的事情大多都是发生在近段时间,而且事情发生的地点也全在这一带?难道说此人亦是才到这的么?若是如此,凭他一人之力,又何以如此了解你我的底细?”

    他这么一说,引得众人皆是心中一动:“照这楼上的人头来数,就算每人摊上一回,那神秘人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二三十件事情,也未免太难!莫非那神秘客并不是人,而是从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鬼,专门来寻我们的晦气?”

    思及此处,众人的脸上无不色变,眼中顿现一股惊惧。

    “计兄所言极是,此人行事的确不可以常理度之。”邢月点头苦笑道:“我受人之托,前去骊山办一件买卖,此事原本机密得很,除了两三人知道之外,再无他人知情。谁料待我到了目的地后,突然接到一张暗帖,帖上只有‘助纣为虐者,惟有自取其辱’十一字,帖上没有署名,是趁我熟睡之时搁在我床头上的。我见之不由大吃一惊,凭我的身手与警觉,一般的人若想靠近,实在是千难万难,可此人却能在我的身边从容放帖,这份实力,绝非是我等可以望其项背的,若是他想取我人头,只怕亦是易如反掌。但是那一刻我却糊涂了,又极是自负,倒没有想到这一层来,而是决定按计划行事。”

    “邢兄接的这笔买卖只怕利润可观吧?否则以你的见识,岂有看不到这其中利害关系之理?”计伏想起“无利不起早”这句老话,微微一笑道。

    “谁说不是呢?若是当时我不是被利欲冲昏了头脑,只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邢月苦笑道:“我当时心存侥幸,依然按计而行,谁料刚一出手,忽然便感到有人在我的肩上轻拍了一下,我心惊之下,急忙回头来望,却哪里有什么人影?那时正是风高月黑之夜,伸手出去,难见五指,我几乎疑心这是自己的错觉,所以转身又走,只是存了戒心,刻意留心身后的动静。谁知才走十数步远,‘啪’地一声,又有什么东西在我肩上轻拍了一下,这一下顿时将我吓得魂飞魄散,直在心中惊叫:‘撞到鬼了,撞到鬼了,今夜流年不利,撞上了一个来寻开心的冤鬼。’我这么一说,各位一定以为我胆小多疑,是自己在吓自己罢了。但我却清楚自己一生胆大,从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实是因为当时所遇之事太过蹊跷,是以才会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说到撞鬼,我倒想起了一件趣事。”饶不空笑了笑,不合时宜地插起嘴来:“我家中有个管家,有一日回来晚了,一个人走夜路,每走一步,便听得脚后跟处‘啪’地一响,似乎有人紧跟其后。他吓得连连回头,却又没有见到任何人影,只道是自己撞见了鬼,便一路小跑,然后就听到脚后跟处‘啪啪……’之声连响,等到他回到家里,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皮靴后面开了一条大口子,哈哈哈……”他笑声刚起,却突然戛然而止,却见邢月瞪眼看他,眉间怒气隐生,大有发作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