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盯着她挽起来衣袖的胳膊上,鞭伤的痕迹犹在,斑驳的难看,眼泪彻底掉了下来。“我懂了,若溪姐,你要是真不想回去就算了,只是千万别再呆在这儿,你去和大殿下说说,他会让你走的,大不了我去找美夫人求情,反正她那里人手也不够,正好你过去帮忙,做丫鬟是不易,但也强似天天就这么躲着,心在嗓子眼揪着。”

    若溪正在擦脸,听她说了那么一大堆,笑了笑,这丫头也长大了,明白了不少事儿。但是她不会明白,现在不是卫承不让她走,而是,她自己不想走,卫承和她达成的计划始终没有动静,她还得继续等下去。

    “白管家给你调了值,已经是恩赐。你先安分的做好自己的差事,别为我分心。人都有自己的命,自己的路,你的命比我好,至少没遇见那么让人心烦的事儿。老天爷给了你好命,你就好好珍惜,别自己瞎折腾,等到时候老天爷怒了,不管你了,看你找谁哭去。”她故作打趣的说着,放下袖子,回手又去挂毛巾,结果一动抻的后肩胛骨一阵生疼。

    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凝香慌张张的扶着毛巾架子不让它倒了砸着若溪,若溪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右肩,嘶嘶的吸着凉气,太医说那鞭子抽的位置太阴狠,正打在肩胛骨的大筋上,这伤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这些,她都没有告诉凝香,这个单纯的孩子已经为自己担了不少心,受了不少怕,她再多说这些对她又是一种折磨。爱和伤都一样,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就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都同情你,该爱的还是忘不掉,该疼的伤还是好不了。

    凝香给她捏着肩膀,一边问,“好点没?我就说你不能天天那么躺着,你得下地走动,咱们呐,都是走惯了的人,乍一歇着,这病就全来了。”

    若溪勉强笑了下,“你说的对,赶明儿个我就到后花园去爬假山去。”

    “这一早晨还挺热闹啊。”门被人打开,突兀又突然。

    两人往外看,顿时神色就凝重了起来,来的人是碧桃和白盏。碧桃还是站在白盏的前面,门口似乎还有那么几个宫女。凝香往若溪身前一站,两手一伸,挡在她面前,“有事儿?”

    碧桃上上下下打量她两眼,鼻孔出气,“这可是不一样了,换了新主子说话就是底子足。没你事儿,闪一边去。”她伸手扒拉了凝香一把。

    凝香最大的优点就是双臂有力,她原先在小厨房的时候就是负责担水和劈柴的活儿,臂力都练出来了,还没等碧桃的手伸到自己身上,她就往旁边一拨她的手,“你不会说人话是么?就不闪,你怎么地?”

    “哎哟。”碧桃也没想到凝香手劲儿这么大,一下来个踉跄,还好她身后的白盏拉了她一把,若溪在后面看的心里一跳,这要是把碧桃弄伤了,又是罪过。赶紧从凝香身后走出来,把她往身后拽,脸上赔笑,“你们几位怎么来了?公主殿下好些了么?”

    白盏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是公主殿下叫我们来召你过去的。”

    “公主殿下……她有什么事么?”若溪眉头一皱,不知道这时候弦月叫自己有什么事儿。

    “主子叫下人还非得有事儿才行啊?”缓过气来的碧桃重新颐指气使起来。“公主仁慈,惦记着你,你还赶紧把自己拾掇利落跟我们走,还等着八抬大轿来请你啊?”

    若溪愣了下,凝香已经出声阻止,“若溪姐不要去。”

    “别胡说。”若溪斥责她一句,转过脸对那几个人说道,“我这就换衣服,几位姐姐在外面稍等,穿好了咱们就走。”

    白盏也觉得碧桃太过分,没等她再说什么就直接扶着她往外走。“那我们等你一会儿,你可快点啊。”

    若溪找出一套侍女服给自己换上,叮嘱着凝香,“我就是去看看弦月公主,没什么事,用不了半天就回来啦,你别苦大仇深的皱着眉,等我回来咱俩好好说会儿话啊,听话,你先回去,美夫人那里你还得小心伺候,毕竟咱们是承了三殿下的人情。”她说完,自己也愣住。

    凝香又叹了一口气,紧绷的脸松了下来,“你这不是都清楚么?三殿下他可没有不管咱们啊。”若溪不再说话,卫飒就是那么个人,给了一耳光再给一把蜜枣,让人对他恨也恨不起来。可是她看清楚了,就不会再上当了,也不会再傻傻的感动了。

    看着凝香担忧的眼睛,若溪安慰她似的笑了笑,她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的这点不安是为什么,该来的还是得来,也没想太多,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几位姐姐,咱们走吧。”她并不知道自己迈出这一步之后,生命的轨道便彻底和弦月的轨迹交汇摩擦,搅进一生的纠葛中去了。

    清音殿一切如常,和自己最后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差不多,她看着站在殿门口的花菊和玛莎笑了下,对这两个人她并没有那么厌恶。她无心的笑却让玛莎惊慌的低下了头。花菊朝她点点头,“公主在寝室休息,你自己过去吧。”她抬手止住了碧桃她们。

    若溪提起裙子上了台阶,吱呀呀的推开大门,这会儿刚到上午,阳光有点刺眼,弦月的寝室里挂满了长长的纱幔,淡紫色的,给人很温馨柔和的感觉。

    弦月斜靠在床头上,手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炉,若溪看了她一眼,心里感叹,这个女人果真是国色天香,她虽然没有穿什么漂亮的衣服,也没上妆,但她就那么靠着,身下是白色的绒毯,身上是白色的薄毯,手上的暖炉是紫铜色的,映衬她媚态横生,慵懒惬意。她低下头,跪在地上,腿上的伤隐隐作痛,但她还是跪了下来,这个女人会成为三王妃,他的尊荣她也会一并享受。

    “若溪给公主殿下问安。”她安静的低着头,等着她让自己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