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觑了觑板着一张俏脸的妻子。

    “我以后不喝这么多,也不瞎折腾自己就是了,”他握了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你都把我弄出来了,怎么不帮我穿件衣服?”

    她别别扭扭地躲避着他的目光,“没顾得上。”

    他瞧着她,如愿在她颊上发现一抹羞色,“你什么都看见了?”

    “你说呢?”她转回头看他一眼,“你身上好多伤痕。”

    “都是陈年旧伤了,打仗么,哪能不受伤,等等——”他停了停,“你嫌弃我?”

    “谁嫌弃你了?我就是问问,现在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他看了看窗外,又打量了一下房间,眼光在床那方位停了一会儿,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心,“今夜画楼春好,良宵静美,沉壁,要不咱们……那个?”

    她把他的手拍开,“什么画楼春好,良宵静美?现在都要入冬了好不好?”

    “此春非彼春呀!”他振振有辞。

    “你满身的酒气,总之今晚不行。”

    “我不都洗了吗?”

    她没好气地说:“还有味儿!喝了那么多的酒,哪里一时半会散得开。”

    “你就不能忍忍?”

    “不行!为什么要让我忍?”

    也是,第一次嘛,相互都要有个好感觉才行,他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去喝那顿酒了。

    他很自觉地让她取了被褥出来铺在炕上,酒气太重熏到她,他也是不自在的,到底是女人,不像他,他可是完全不在乎什么酒气不酒气的。

    哎,他真是有点想念那晚她喝醉酒的时候了。

    尹沉壁忙了一晚上,这会儿手酸脚软,上了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了酒的人精神却很好,半天没法入睡。他在炕上翻了一会儿,干脆坐起身来。

    漏尽更阑,万籁俱寂,临窗大炕的炕桌上有一盏三座连枝灯,他打开边上的一个灯罩,把里面的半根蜡烛点燃,四下里打量了一下。

    桌上靠窗的位置摆着一个粗陶圆肚的小灰罐,里头插着一丛龙桑,枝条扭曲似游龙一般,狂放不羁,苍劲写意。

    她在这方面,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他嘴角微翘,目光扫到边上的一本字帖并一摞纸,就随手拿过来看了看。

    练的时日尚短,她这手瘦金体还不成火候,但一笔一划之间,已经有了些许灵动洒脱的意度风骨,看得出以前的确是练过的,中断了真是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