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上官婉愔死后,她被丈夫严斥责,伤心之下以及于昏厥,太上皇却连太医都未宣,反而当众抬举了一个宫女做了太嫔,这一落一涨之间,却是将她曾经尊荣独大的局面彻底打破,再不复从前的稳若泰山。

    而且今日牡丹花宴的事情,在几方对质之后,她彻底落败。不但没能给宋子初这个儿媳妇添堵,反倒是将居心叵测,恶毒不慈这个罪名已经稳稳地套在了自己的的头上。

    若说只是作为太后的权柄被削,名誉毁损,这些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却是自己丈夫太上皇的疑心!

    从上官婉愔死后,丈夫一句话将自己打发去西山祈福的事情,纳兰太后当然清楚,今天的局面会让太上皇想到什么。而她所扮演的角色,正是心地歹毒,害死元后,让皇帝恨之入骨的继母……这种心理投影,对宋子初来说极为有利,对她却是极为有害。

    真是可恶!数十年的谨慎和权谋,竟然在这一次的牡丹宴上毁于一旦!

    尤其是,别的也就罢了,如今,她居然连带着影响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跟她生出了龌龊出来!

    “该死的宋子初,该死的宋子岚,敢情你们就是故意布了这样的局引本宫入彀,又当众惺惺作态,表现得他们有多孝敬,多无奈,而本宫又有多跋扈,多狠毒,多不慈!实在是可恶!”

    思及种种利害关系,纳兰太后忍不住再度心生愤懑,咬牙切齿地道。

    就在纳兰太后咬牙切齿的时候,外面传来侍女的通传声,却是张皇后派人从后门悄悄进来求见。

    “她来做什么?难道是要来看哀家的笑话吗?”

    话音未落,张皇后派来的那人已经莲步姗姗的入内来。见纳兰太后脸色不虞,她连忙恭敬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我家主子说,此事都是她思虑不周,这才让人钻了空子。不过请太后放心,待我家主子好起来之后,她一定会亲自给您赔罪的!”

    纳兰太后闻言稍稍气顺了一些,过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的道:“你起来回话吧,说,你家主子如今病养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宫啊?”

    “回太后娘娘的话,我家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那姜嫔可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听说,她一张脸几乎全毁了,看上去无法见人不说,还格外的恐怖。”

    “哦?这么说来,你家主子倒是因祸得福,趁着这个机会,倒将姜嫔这个劲敌给除掉了?”

    纳兰太后说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起来。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脸色煞白道:“你家主子这回也中计了!快,你快点回去跟她说,无路如何,都要想办法医治好姜嫔的脸,否则的话,只怕君玉砜绝对是饶不了她!”

    张皇后派来的那侍女闻言一脸迷茫,起初还以为是太后被气昏了头,待回过神时,也是一脸震惊的说道:“太后,您的意思是,这一次的事情还有人在外面布局,目的就是要让咱们皇后娘娘跟姜嫔一起出事。若事后,姜嫔被毁容,而我家主子却丝毫无损,那就会让世人以为,这一切都是咱们皇后娘娘在暗中布局设计陷害皇上的宠妃?”

    纳兰太后点点头,十分不甘而又无奈的说道:“你快点回去传话,让你家主子想办法挽回眼前的颓势。否则,唉.......”。

    那侍女倒也是个机灵的,闻言便不再耽误,马上就告退而去。

    玉兰宫中,灯火通明。花丛环绕的庭院当中,夜风习习,花香怡人。再加上一阵阵的酒菜香气,更诱的人在墙外就要远远驻足。

    因今晚邀的都是相熟的好友,因此筵席就设在玉兰宫的后花园,虽比不得御花园规模宏大,倒也是精致可赏,九曲十八回的连廊过后,豁然出现一汪人造碧湖,湖上的八角宝亭极宽且四面环水,只有一条黄竹小桥通向亭心。

    湖面上是新绿一碧的连天荷叶,金光下一池碧波粼粼,菡萏柔摆着宛若仙子翩翩起舞,荷叶深处泊着一叶小舟,几名女伶正手握玉笛吹奏,笛声裹着水气向上幽幽散发。

    眼见夜幕降临,众人依次坐下围了一桌,当中早已备好琳琅满目菜肴点心,刚开启的陈年佳酿透着谷米香气散开,清乐美景,宛若诗画一般让人未饮先醉。

    江坚涛顺着清风吸了口气,朗声笑道:“这一处宫室真是相得益彰,玉兰宫,风景人物都是美不胜收,如今再加上这好酒好菜,真是好个所在!”

    子初自从御花园跟叶赫明露一番谈话之后,回来便存了一点心思。只是此时难得与知己好友们聚一聚,便也放下那些担心,只管尽一个女主人应尽的职责和义务,一面吩咐厨房烹制各人喜欢的菜肴,一面劝酒说笑。自然,还少不得要兼顾一下宁嬛和宋子岚的那个长子。倒是两个小孩子回来之后先吃了一些点心,此时欢笑着到处乱跑,时不时的还跑来父母面前,举起自己手里的一个小玩意,炫耀似的说道:“母亲,你看刚刚表哥给我摘的这花,好看吗?”

    子初蹲下身来嗅了嗅,满脸慈爱的抚摸了一下女儿细腻的脸颊,又从玲珑手里接过汗巾子给她擦拭了一下汗水,这才笑道:“香的很,要不要母亲给你插到头上来?有没有谢谢你正正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