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仍旧闭着眼睛,淡淡道:“还能有什么意思,皇上登基时不得不用宋家的势力,千方百计的求娶了我姑母。之后狡兔死,走狗烹,又处处、事事忌惮我们。我父亲骁勇善战,是大梁的战神,他自少年跟随祖父南征北战,数败南疆,有我父亲镇守,南疆人不敢进犯。”

    他仿佛讲故事一样,徐徐道来。声音平淡的,仿佛再讲别人家的事。

    清容好奇道:“后来呢?”

    宋昭清清冷冷的笑了一声,“后来南疆联合瓦剌进犯,祖父带着人往北抵抗瓦剌,我爹带着人追击南疆,却没想到除去瓦剌,还要鞑靼突袭,将我爹困于哈密。当时援军迟迟不到……”宋昭再不复方才的平静,声音起了波动。

    “后来祖父才暗地里知道,当时军中副将得了皇上密令,不准增兵哈密,死守凉州。”

    清容听得浑身发冷,格外凄凉。她出生那会儿,公爹早死了十来年了,她自是没有耳闻的。

    如今听宋昭这样平铺直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不知有多少曲折与血泪在其中。

    “皇上怕宋家,”宋昭哂笑,“堂堂天子,惧怕我们到了处处提防,甚至不惜设计陷害的地步,多可笑,多可悲。”他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无比苍凉。

    清容忽然觉着,或许宋昭没有她看到的那么荒唐无知。

    “扶植三叔成了他的傀儡,打压祖父与大房,又让我坐稳世子的位置。当今圣上,可真会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宋昭声音凉凉的,那种绝望凄然的感觉,让人听着都唏嘘不已。

    将门虎子,谁愿意过这等浑浑噩噩,身不由己、命不由己的日子。

    瞧着宋昭一个富贵闲人,成日里吃喝玩乐,可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无奈的?

    清容犹豫着小声唤他,“宋昭……”话一出口,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宋昭哈哈一笑,忽然翻身同清容面对面。

    月光透进窗子,微微光亮照在宋昭的面庞上,清容能看见他好看的眸子乌黑善良。清容心中微动,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

    宋昭一把拉住清容的胳膊,似是撒娇一样,道:“所以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你便在婚契上按上手印儿吧。”

    清容方才还沉浸在悲伤凄凉的情境中,心里正无限同情可怜着宋昭,一听这话险些没翻身起来给宋昭一巴掌。

    她翻身过去,背对着他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就算要,也全等明儿个一早吧。”

    宋昭见清容不再看他,神情又恢复到落寂,盯着清容瘦弱的脊背。他温暖的手不禁搭在了清容手臂上,不由自主的感叹道:“你也太瘦了,身上二两肉都没有。你平日里真的在好好吃饭吗?”

    清容不耐烦的抖了抖肩,道:“你又这个闲心便去管管表姑娘,我瞧她都要瘦成一把骨头了。”

    宋昭讪讪的收回手,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和表妹只有过一次。”

    清容简直不敢相信,他成日泡在风荷院里,结果跟关禾秋就为爱鼓过一次掌?

    骗谁呢!

    宋昭见清容不说话,不免懊悔自己说多错多。

    清容不大在乎宋昭同关禾秋有过几次,对于她来说,一次与一百次又有什么分别,左右人家才是真心相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