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暗色的影子大口喘息,狼狈不堪地在魔林中四处窜逃,他已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样跑过了多少个日夜,而他身后五丈开外,那袭比夜色更浓的墨仍旧如影随形、不曾被他甩开分毫。

    江雪尘不疾不徐地追赶着这落拓的魔尊,瞧不出丁点感情的血瞳静如一潭死水,百余年前魔尊遁逃,中心城群龙无首,她带着无定山庄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拿下了这座城池,又以雷霆之势镇压周遭反抗的势力,轻而易举坐上至高之位,从此对老魔尊展开了无尽的追杀——

    十年前她终于寻到前魔尊的踪迹,并追着将他自一处魔林赶至令一处,每当他脱离了她的视线范围,她便稍加提速追上去,如此反反复复,宛如一场游戏般的猫捉老鼠。

    不过,再有趣的游戏,终究有玩腻的那一天。

    一身黑裙的姑娘静默敛眸,慢慢抬了手,而后那纤长白皙的手指骤然一拢——

    魔尊用仅剩的手臂猛地捂住了喉咙,那动作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双脚不受控制的悬浮起来,身子被人用力地向后拉扯,五丈的距离眨眼变成三丈,一息后又化归于零,他被她重重摔进了山石堆里,可怜的石头登时被他砸出了坑。

    “咳咳——你这个疯子!”老魔尊挣扎着撑起身子,连续三千六百余日不曾合眼的奔逃早耗尽了他的精神与体力,先前能跑不过是憋着那一口的气,他自知此番在劫难逃,索性临死拼着过一过嘴瘾。

    “疯子?或许是。”江雪尘挑眉,声调平静波澜不经,她摊开纤瘦的手,立时有无数小虫钻出她的掌心,眨眼将魔尊层层包裹——

    “咳、咳咳——江雪尘,你这个疯女人,你不就是想杀了我替你那好姐姐杨絮报仇吗?来!”老魔尊忍痛大笑,笑中带着说不出的愤恨扭曲,“但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杨絮她早就死了,死在一帮卑贱侍从们的胯|下!她回不来了!”

    “哈哈——你看,即便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改不了!对了,要不要我给你讲讲她的滋味?我告诉你……”

    “聒噪。”江雪尘血瞳微缩,抬指挥出新的蛊虫,那虫几乎是瞬间便糊满了魔尊的舌头,原本还叫嚣着说着荤话的老魔尊霎时失了声,只能惊恐的看着无数蛊虫爬上他的躯壳——

    虫蠕动间痛意钻心,他痛得想要打滚却被江雪尘敲断了浑身的骨骼,蛊虫们咬啮了他的口鼻眼皮,却不曾啃上他的眼珠,于是他只得忍耐这那种刺骨之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蛊虫们一点一点,吞噬入腹。

    这场蛊虫们的盛筵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老魔尊便如此痛了足足三天三夜,待到他的眼珠也被蛊虫们撕咬分食,那具泛黑而不剩半点肉渣的骸骨顿时化作一团浓郁的魔气,缓缓散在天地之间。

    江雪尘垂下手,一把火烧尽了那些蛊虫,啃咬过魔尊的东西,她嫌脏。

    “小絮……”黑裙姑娘呢喃着闭了眼,声色浅浅,葬入秋风。

    “我替你报仇了。”

    深紫天雷铺满了整个天云墟上空,霜华居内,风承影托着腮,闲闲望向层云之上。

    自易玄素两千岁寿辰始,眨眼十数年已过,有着银雷矿心的加持,再在众生信愿的帮助之下,九方云微成功突破破道巅峰,成了仙界万年以来最年轻的道尊。

    就是这雷劫委实忒长了点。

    风承影眯着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她看得有些困了:“逐流,这是第几道了?”

    蹲在树顶,同样望着天空的逐流猛地被人点了名,忙不迭翻身落地行了个礼,形容毕恭毕敬:“回小姐的话,第三百四十二道,还差四百零五道就结束了。”

    “喔,知道了,多谢。”风承影颔首,先前逐流等人试图唤她主母,她听着实在难以入耳,索性让他们喊一声小姐——相对于小姐,她倒是更希望他们喊她“爷”,但考虑到九方云微的狗脾性,她也只能想想了。

    “不敢当,这是属下应该的。”逐流低头,正欲重新蹦会树顶,托着下巴的风承影却又闲闲开了口:“诶~等会,你说狗东西这样跟天雷对轰……他累不累呀?”

    先前在修仙界未飞升时,顶多要受108道天雷,跟着对轰两下也就没了;如今飞升后的雷劫是一次比一次长,他在劫云那里又没什么仇恨(主要是劫云不敢),不像她那般,每逢雷劫,劫云都跟嗑了药一般几十道几十道的往下扔,没一会她就能几剑了事——九方云微若想打利索七百二十九道天雷就得挥七百二十九次袖子,他不嫌手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