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亭台处,炎炎的风吹得蝉都不耐烦,怏怏叫了几声又很快偃旗息鼓,荷叶上的蜻蜓停了一瞬,飞快地往树荫处去。

    好热啊。

    这样的天气,分明到了伏夏时节,怎么可能是三月三。

    郑拂正坐在阑干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四周看,她紫色的裙摆逶迤而下,淡粉色的鞋面离水面只有寸许,像将要坠入水面的月牙。

    这是,郑王府的水榭亭台。

    “叮当当……”雪白的皓腕微动,银钏跳脱相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迎面的风拂在脸上,梅花煞瞬间灼烫,郑拂蹙了蹙眉,心里却有个莫名的念头。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

    洞湖石上通透的孔透出湖面粼粼光,两道影子在这耀眼的光线中逐渐显现,投射到水榭地面,像是白幕里框定的皮影人偶。

    有人来了。

    郑拂连忙回头,见到两个身量相近的小姑娘突兀出现,她们约莫八九岁,梳着双鸦髻,正坐在石凳上,低头玩着翻花绳。

    这两个小姑娘应当是双胞胎,身上襦裙款式一模一样,颜色却不同,一个是娇嫩的鹅黄色,一个是清新的水葱色。

    日光太大,两个小姑娘的脸如同融化的奶油,只有白茫茫的一个轮廓,五官丝毫看不清。

    “姐姐,到你了。”鹅黄襦裙的小姑娘声音甜甜糯糯,听着十分讨喜,她稚嫩的手指在网状的花绳中一挑一伸,瞬间结成一个蝴蝶形状的花绳来。

    水葱襦裙的小姑娘的手指有些局促地在蝴蝶红绳上面轻点,却无从下手,“我……我不会……”细细的声音如同蚊呐,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是她在说话。

    鹅黄小姑娘没说什么,手指翻飞,花绳在她手中灵活地变化出不同的形状。她脆生生道:“姐姐,明天我们一起去寺里祈福,好吗?阿爹阿娘说,那个寺可灵了。”

    水葱小姑娘认真看她动作,低着的头忽然仰了起来,接着又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又细又慢。

    “我……不去了,阿爹还有阿娘,他们……都不喜欢我……”与鹅黄小姑娘相比,她的性子木讷又呆板,说话也毫无朝气。

    多愁善感好像从来不会属于娇宠着的人儿,鹅黄小姑娘言语中尽是天真,“不会的,我们都是阿爹阿娘的女儿,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

    “可是……”

    “别可是了,好姐姐,你就答应我吧,我一个人去那里多闷啊。”鹅黄小姑娘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撒娇卖乖,双手搭在水葱小姑娘脖颈上,轻轻晃了晃,手上银白色的跳脱叮叮当当响,好听得紧。

    水葱小姑娘不知所措,只好轻轻点了点头,鹅黄小姑娘一把抱住了她,“一言为定哦。”

    水榭外面传来奶娘焦急的呼唤,渐行渐近,“郡主,您这是去哪里了?王爷王妃吩咐过,您不能乱跑,可真是要急死老奴啊。”

    郡主?坐在阑干上的郑拂晃了晃神,难道,这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正是原主吗?

    听到声音,鹅黄小姑娘仓皇丢下花绳,攥起水葱小姑娘的手,从石凳上跃下,呼吸有些急促,做贼心虚道:“我们快回去吧,等会奶娘着急了。”

    水葱小姑娘被她拉得一个趔趄,落后她半步,两道细小的影子一前一后出了水榭,却被芭蕉叶下的奶娘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