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帐里的郑拂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天色已经亮得晃眼,她坐在床沿上,脑中不断想着刚才的梦境,不由得目光发直,心口一阵钝疼。

    原来,原主的姐姐竟然是因为原主才死去的么?

    红珠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郡主,奴婢可以进来吗?”郑拂怔了怔,微微颔首,“进来吧。”

    红珠规规矩矩进来,步履轻得没发出任何声音,来到镜前,她又目不斜视服侍着郑拂梳妆,处处恭谨,挑不出半点错处,可望见少女微红的眼眶,她内心还是忍不住暗自诧异。

    郡主不是有了裴公子的香囊了吗?怎么还会做噩梦?

    满室生光,铜镜如一池春水,倒映着少女清亮的眸子,红珠看到,她的目光静静凝着,和昨晚那个倨傲的少女判若两人。两人不经意视线对上,红珠立刻垂下了眸子。

    如果郡主不表现出那个跋扈任性的性子,这般模样任谁见了都会被迷惑,的的确确是个绝色美人。

    看着红珠的样子,郑拂顿时心里纳闷,是她的错觉吗?红珠好像变得很怕她?不过,此时她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上面,眼中不自觉带着几分怔忡,忽然问道:“红珠,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红珠低着眉,手中捉起了一绺乌黑的发丝,熟练地绾着,听到这话,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道:“奴婢的名字是是奴婢十五岁入王府的时候,家里人重新给奴婢取的。”

    “重新取的?”镜中少女的眼睛太亮了,额间的梅花煞又太过艳丽,如画的一张脸,望过来直令人无所适从。

    红珠不得不避开了她的脸,温声道:“是啊,其实奴婢十五岁之前不叫红珠,而是叫小红,俗气得紧,只是奴婢家里曾闹过饥荒,为了补贴家用,奴婢便来了王府当丫鬟。

    来之前,奴婢的爹娘怕奴婢太过瘦弱,看着一副薄命相,不讨贵人喜欢,便给奴婢改名红珠,红珠这个名字,虽然也没好听到哪里去,甚至艳俗,可艳俗也有艳俗的圆满之意,珠光宝气、珠圆玉润,也算得上是个好寓意。”

    郑拂垂在月牙凳上的指尖忍不住颤了颤,连变卖红珠的父母都想着给自己的女儿取个好名字以祈求好运,何况是疼爱女儿的郑王妃呢?

    那原主的姐姐为什么会叫细细?

    见少女脸上变得失落,红珠忍不住问,“郡主,您问奴婢这个是为了什么?”

    郑拂沉默了一会,却突然喃喃开口,“红珠,你说天底下有父母会给自己儿女取一个福薄的名字吗?”

    红珠眼中微微惊讶,郡主是在说她自己的名字吗?

    拂,寓意轻飘飘,一吹既散,乍一看并非什么好名字,可红珠却知道,这个名字是朱琛道长替郡主取的,别有用心。

    斟酌了一霎,她回答道:“郡主,这并不稀奇啊,我们坊间的小孩儿都很容易夭折,这些小孩儿的父母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好养活,都会给小孩儿取个贱名。

    而贵人中也有这种讲究,奴婢记得,朱琛道长给郡主取名的时候曾说过,郡主生来八字轻,名字若是太重或太有福气,反而压不住,会折了郡主的命数,所以就给郡主批了个拂字。”

    郑拂顿时怔住了,不应该啊,原主不是叫郑福吗?她喃喃问道:“你说的是拂尘的拂吗?”

    红珠眼中疑惑越深了,“是啊。”奇怪了,郡主难道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怎么写了吗?

    郑拂目光一僵,郑拂,郑细,这才像一对姐妹的名字,那说明郑王爷和郑王妃并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因为,她们两姐妹八字都轻。

    而且,那些莫名的熟悉感,怜惜、心疼的情绪,似乎都在提醒她,郑细并非原主的姐姐,而是,她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