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道我人老眼花,手颤脚麻,炒茶炒得那么辛苦,损耗大一些也很正常嘛。”秦观主被人捅破私下里昧茶叶,一点儿羞赧之色也没有,坦荡极了。

    普通农家自己炒茶也就是等鲜叶晒蔫了以后,简单拿铁锅杀杀青,做不到像老道士炒得那么精制,所以他克扣两成,声称损耗大一些,也没人发现什么。

    秦观主吃完一抹嘴,腾的站了起来,腿脚麻利的很,一点儿也不像他刚刚叫嚣的那样虚弱:“行了,吃饱了,这就去采茶吧,一会儿天黑了我那点儿驱兽药可挡不住山里的野兽觅食。”

    俞善定晴一看,果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戴着一枚做工简陋的香囊,散发出刺鼻的香味,想必这就是魁梧的孙道士之外的另一重保障了,怪不得一老一小能走到这么远的深山里。

    俞善心想,看来老道士还是有点儿压箱底的手段的。

    秦观主走到茶树旁边一看就楞住了,他围着几棵茶树团团转了几圈,捏着胡子眉头紧锁:“咦?怎么今年的茶树稀疏了许多?”

    俞善听了暗叫不好,心虚的后退两步……

    小道士玄真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拉拉师傅的袖子,指了指俞善背篓旁边的地上那一堆枝条:“师傅,你看。”

    老道士一转头,这才发现地上捆好的一大扎修剪整齐的茶树枝条正好好的摆在那里,他顿时一脸天塌下来似的痛不欲生:“天尊在上,你们两个摘茶叶就摘茶叶,怎么如此暴殄天物!”

    “观主见谅,我们并不是故意糟蹋东西。”俞善连忙解释:“我在平溪村有个山头,打算采些茶枝回去扦插成茶园,这才每棵树捡着旺盛的副枝采了一些,不过您请放心,我们有分寸的,修剪以后,枝条只会分得更多,保证今年的茶叶能发得更好。”

    其实懂点儿花艺的都知道扦插的技巧,但是之前还没有人用在种茶树上,这东西一看就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了,整整一面山坡也没法儿拦着不让人看,所以俞善也没打算保密,只是准备在细节上多下功夫。

    “茶园啊……”老道士听了沉吟了一会儿,仍然肉疼得不行:“好吧好吧,你剪都剪了,老道士我还能说什么?”

    小道士玄真见师傅好像生气了,又拉拉师傅的袖子,怯生生的替俞善说好话:“师傅,当时是这位女善人跟奚大哥一起,从野猪嘴下救了我啊。”

    “哦?你就是平溪村小镜庄的新任庄主,俞庄主?”老道士恍然大悟,刚才还很不待见的神色,立马变得十分热切:“老道儿还没谢过俞庄主年下送的年货,那个米粉味道着实不错,做起来也方便。”

    “那……不嫌弃的话,我再请杨庄主准备一些,您只管去庄子上取,算是我施给道观的?”俞善闻弦意而知雅意,主动提出来又布施一笔。

    “无量天尊,怎么好意思又让俞庄主破费呢?那恭敬不如从命,老道儿多谢女善人慷慨解囊。”秦观主熟稔的拱手行礼,客套话说得极溜,端的是业务熟练。

    一时间气氛重新变得非常融洽。

    其实吧,俞善还是挺眼馋老道士那一手精妙的炒茶手艺的。

    之前听俞小五说过老道士有多宝贝他的手艺,炒茶时轻易都不让人看见,是人都会敝帚自珍,更何况老道士炒出的茶真真不是凡品。

    俞善有心想等茶园发展起来,专门请老道士来炒茶,可又想起奚晟说过老道士为了偷懒,硬是有钱不赚,定下一个每年只炒二十个人的规矩。

    明明杨庄头之前说过,那无名观的香火并不算旺盛,要靠着布施才不至于断顿,俞善实在是想不通老道士守着这么一个日进斗金的手艺,为什么还会挨饿。

    不过现在说起来话还长,她的茶园连个影子都没有呢,俞善自然不会现在提起请老道士炒茶的事,先把关系搞好总不会错吧?

    她那一背篓采得七七八八了以后,俞善干脆帮秦观主他们采起茶来,见她主动帮忙,秦观主的脸色更是好看多了。

    低处的茶叶采得差不多了,秦观主他们也不敢托大冒险爬树,还是孙道士把小玄真架在脖上,又采了一阵,三个人的背篓都满了才停下来。

    五人结伴,下山时的速度就快多了,一背篓的茶叶看起来多,实际上也没有多沉。倒是奚晟一个人背着百十根枝条,小山一样压在背上,看起来最为辛苦,可他还是行动矫健的在前面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