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铺成的房顶几乎只剩薄薄一层,上面长满了青苔,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过来的榆树在房顶扎下了根,长得颇为茂盛。

    房子的外墙已经有些倾斜了,烟囱塌了一半,窗户纸全碎了,仅有的两块搁玻璃的地方,玻璃也不见了踪影,屋门的木板裂开了,露出细长的口子。

    没人住的房子啊,总是损毁得飞快。

    他将已经倒了的院门挪开,在路边捡了根棍子,一边划拉着一边往里面走,扑棱棱,一窝鸟儿从草丛里飞出出去。

    开门进了屋,里面的情形比外面还惨,外屋地两个锅眼的灶炕上没有锅,只有两个黑乎乎的圆洞,连炉篦子都不见了。

    火墙倒是还在,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窟窿,开门进了里屋,火坑已经全塌了。

    地上堆着一些杂物,都是些连引火都引不着的烂木头之类的东西。

    他摸了摸应该是炕沿的位置,那是一块极好的柏木,爸挑了很久才选定,亲自定型磨光上了清漆,现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嗯,就从这间破屋开始吧,修好屋子,冬天就在这里住,明年开始养猪,养猪成功了攒点钱,娶个大胖媳妇,生个大胖儿子,安安稳稳地活到儿孙满堂。

    “老四!老四!”朱逸群的大堂哥朱逸仁站在院外喊他,“老四!你搁里面吗?”

    “在这儿呢,大哥!”朱逸群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妈叫你回去吃饭。”

    “不着急,我不饿,我想看看这房子得咋修。”

    “修啥修啊!这房子扒倒扶起重盖,都比修强,你听我的,先在我家住一冬,来年开春再重盖。”

    “哥,你家哪儿有我的地方啊?”

    大爷家里儿子多,山里人结婚又早,平整的宅基地少,朱逸群的大爷是个认干的人,靠山吃山,山里人从来都没缺过盖房的材料,从大儿子十五六岁开始就攒土坯,备木头预备着,见缝插针地找宅基地,两间两间地给儿子们预备房子,总算把儿子们都张罗着结了婚。

    结了婚总要生孩子,光朱逸仁家就四个孩子,家家都挤,哪有朱逸群这个大男人的地方。

    “挤吧挤吧总有地方的,自己家人还能没地方让你住。”

    “我有地方住干啥跟你们挤啊?修房子材料都是现成的,花不了多少钱,等我手松快松快的像城里的人一样,直接盖砖房多好。”

    “你还惦记着砖房呢?”朱逸仁摇了摇头。

    自己的二叔就是个能人,脑子灵活又肯干,当年外面管得那么严,他仍然能往外捣腾好多紧俏的东西,赚了不少钱,这才从村长那里要了砖票,张罗着回家盖砖房,没想到出了事。

    “哥,你等着吧,以后咱们这儿家家都得住砖房。”

    “你可别胡扯了,哪儿有那么多砖啊?”朱逸仁摇头,“走吧走吧!回去洗洗,我妈插大碴子粥搁了老多云豆了,还给你炖豆角了。”

    “这个时候还有豆角呢?”

    “最后一茬的罢园豆角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