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世祯说道:“怕是什么急事阻住了,或是音信尚未传到云南。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庆州问一问。”

    高应麟说道:“虽然元氏贼军已经丢了庆州,但流寇向来神出鬼没,行踪诡秘,你可千万要警醒些。”

    荣世祯说道:“你说话口气活像是我父王。”

    高应麟说道:“瞎说什么呢?没大没小。”

    荣世祯笑道:“你比我大几岁呀?就在我面前装老成,羞不羞?”伸手作势要刮高应麟的脸。

    高应麟轻轻摁住了荣世祯的手,但觉他手背滑腻温软,一时没有放开。

    荣世祯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带够了人手,若是庆州有什么不对,我就赶紧掉头回家,绝不会出事的。”

    高应麟说道:“世事难料,凡事不要说得太满。”

    荣世祯反过来轻拧了一下他的手腕,嗔道:“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高应麟放开了他的手,说道:“早去早回。”

    荣世祯笑道:“昭王殿下严令,微臣莫敢不从!”

    翌日绝早启程,因念着军情十万火急,一路上昼夜赶路,披星戴月。区区数日就赶到了吴亭镇,此乃方圆百里最大的镇甸,距离庆州不过一日路程。

    荣世祯传下命令,大队在此歇宿一夜,另派一队前锋到庆州一探虚实,以免重蹈松华郡之覆辙。那队前锋领命而去,荣世祯则携大队赶到吴亭镇外。

    一路上只见流民携家带口乞讨南下,秋风四起,凄惶无状。荣世祯问道:“吴亭一带并无战事,如何有这许多流亡难民?”

    旁边侍卫答道:“这些男女老少都是从庆州逃难过来的,如今民间风传定北王要以庆州为根基,出兵收服关中全局,百姓恐惧战火,宁可抛荒田地,南下逃难。因人数众多,官府难以管控,实在头疼得很。”

    荣世祯默然不语。到了吴亭镇城外十余里,路边有一家饭庄,荣世祯吩咐停下来饮马休息。

    世子的从人忙到店里铺设坐褥,请荣世祯进入坐下。又卸下茶炉器具,自行炖水烹普洱茶,并不用店里的家伙。又有一班侍卫先入镇里,报与当地长官知道平南王世子大驾光临。

    那饭庄虽是好一座大屋,但陈设敝旧,饭食简朴,用饭的客人都是些平民路人,见到这一行官兵张着平南王府的孔雀幡旗,便知是王侯公卿之家,纷纷退避而走。

    唯有一伙儿难民,窝在墙下一条大桌旁无处可躲。几个侍卫上前喝道:“世子殿下在此,还不快避开呢!”

    荣世祯见那伙难民都是健全精壮汉子,若是太平岁月,定能谋得正经营生,堂堂正正做人,但此刻一个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毫无尊严可言,他心里很是不忍,便道:“不要为难他们。”又吩咐拿些钱粮送给他们。

    那伙儿难民纷纷称谢,这才回到大桌边坐下,继续吃豆粥。其中有一个高大男子,头上缠着几条烂布带子,下半张脸又都是拉碴胡须,乱糟糟的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他一双眼睛透过蓬乱头发,直勾勾盯着荣世祯。

    荣世祯喝了一会儿热茶,察觉到那人视线,便向从人说道:“你们去问那汉子,老盯着我作甚?”从人走过去问道:“世子殿下问你话,为什么老是盯着殿下?”

    那男子方才低下了头,瓮声瓮气说道:“小的今日路遇贵人,便似遇到了活观音下凡,因此想要记住贵人面目。”

    从人走回来传话,荣世祯听这乡下汉子说话愣头愣脑,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时,吴亭镇的长官许都统带人出来迎驾。众人入得城中,俱至官府下马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