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一石二鸟

    大秦新元二年的三、四月间,持续数年的大规模战乱忽然有了平息的迹象,在关东,项羽的裂土分封政策虽然让一些野心没有得到满足的诸侯感到忿忿不平,但慑于项羽这位西楚霸王的赫赫声名,他们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怒气,在这些郁郁不得意的诸侯中,汉王刘邦就是其中一个。

    汉王,顾名思义就是被分封到了汉中这个偏远人烟稀少地方的当‘草头王’,其实,以刘邦的实力和名气,断断不致于只分得汉中这一小块地方,在起兵反秦的各路诸侯中,唯一能够与项羽平起平座隐隐有分庭抗礼的就是沛公刘邦。

    项羽分封刘邦为汉王,目的再是浅显不过,那就是一方面削弱刘邦这个未来竞争对手的实力,另一方面借刘邦之手来阻扼秦军经汉中袭取楚国故地,这一石二鸟之计着实相当的高明,傅戈若想夺取巴蜀以为后方,那就不得不先和刘邦火拼一场,而若是刘邦想壮大自己的实力,不论是南取巴蜀还是北攻关中,也必须要和秦军‘死磕’。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能想出这一个在政治上、军事上都得分不少的妙计的不是别人,当然是项羽身边的那位首席智囊亚父范增。龙困浅滩,若不能及时脱围而出,势必会错过争夺天下的时机,这一点项羽范增能瞧得清楚,傅戈刘邦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这几个月来,在函谷关和临晋关碰壁而回的项羽在范增、英布、钟离昧等人的建议下,已经逐步调整了原先的猛攻关中以图迅速灭亡秦国的设想。

    对于关中的秦军,他采取了以遏制为主的策略,以楚军为主力的诸侯联军在沿函谷、蒲坂、夏阳这一线布下了重兵,构成一道坚实的防御屏障,这样一来秦军想要出关中作战的话,就立马被遭遇诸侯大军的围杀。

    同时,对于分封后有反抗野心的各路诸侯,项羽的手段也是雷厉风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军权在握岂容他人说三倒四,这就是项羽之所以被人称为霸王的原因,这个被项羽第一个试刀的不是别人,正是由项梁一手扶上楚王位置的怀王熊心。

    细说起来,熊心和历史上的那位被羁秦国的楚怀王不仅血缘相亲,而且性情也是大同小异,两个人俱都是那种志大才疏的类型。

    自被扶上楚怀王之位后,熊心就一心一意的为能掌握大权而努力着,在项梁在世时,根基太浅的他还只是蛰伏,而项梁在定陶死后,熊心就立即摆出了楚王的威仪,他迫不及待的任命了带自己逃出楚宫的宋义为上将军,并将追随项梁征战的英布、吕臣等诸路军马都划归到了宋义名下,而项羽只得了一个次将的虚职。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用再多说了,霸王项羽闯营斩落宋义人头,楚军猛袭巨鹿击溃秦国精锐,而就在项羽威望日重的时候,熊心也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他屡屡向前线的楚国大将下命令让他们离开项羽返回彭城。

    这屡次三番的‘挑衅’和拖后腿的举动最后终于彻底惹翻了性如烈火的项羽,既然你不想做这个有名无实的义帝,那么干脆就不要做了。

    项羽是这样想的,以他的性子,当然也不会瞻前顾后考虑什么后果,在裂土分封的政策出台后,熊心这位楚怀王立马被贬到了江南的越国故地,那里远离中原政治中心,熊心就想再发号施令,也办不到了,而更重要的是分封之后既然人人都是王了,那么熊心这个楚怀王也就和众人平等了。

    以强大的军事力量号令天下诸侯,当项羽在关东志得意满的施行他的一套政策措施之时,在关中,刚刚稳固了政权的秦国丞相同样年轻的傅戈也在为打破僵局而苦苦思索。

    陈仓。

    古称西虢,是周秦文化的发祥地,八百里秦川的西陲,这一片天赐沃土就是繁衍炎黄子孙、承继华夏文明的摇篮,昔日周文王母弟虢仲在此封地西虢,秦武公时设虢县,秦孝公时更名为陈仓。

    若是时间回归到半年之前,陈仓这个地方还不会让傅戈有如此大的兴趣,以致于将兵发巴蜀的前方‘指挥所’放在此处。然而,也正是眼前的形势让他不得不重视起陈仓这个在后汉三国之时鼎鼎大名的战略要点,刘邦为了防止秦军沿褒斜道南进,在位于汉中褒城北的褒水谷口驻扎了二万精兵,在武关道上更是沿途布下无数道隘口,秦军想要沿这两条干道南攻汉中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刘邦还吸取了彭越军翻越子午道突袭西城的教训,征调汉中的民役将本就崎岖难走的子午道完全阻断。

    这样一来,秦军要想翻越秦岭出现在汉中,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更西面的陈仓道、故道行军至汉中郡的勉县沮水。

    陈仓城中,县令衙门。

    戒备森严,这半个月来,不断有身份各不相同的人氏持着特殊的令牌进进出出,这些人中有些是秦国派往汉中与密间联络的人员,有些是负责搜捕敌国间作的警卫人员,还有些则是担负着保卫重要人物的死士。

    重要人物——,不错。陈仓这座小城里确实来了秦国重量级的人物——掌握大秦实权的丞相傅戈和大将军韩信。

    书房内,一张标注得详细之极的秦岭汉中地图高高的挂着,上面除了每一段的地名之外,在旁边的一角还细致的注明了汉军的驻防情况,透过这一个个枯燥乏味的数字能够猜想得出,为了这一张地图秦国的间作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大将军,这是我们所能了解到的汉军的最详细布防了,为了绘制这份地图,司马留在汉中的间作已经所剩无几了。”说这句话时,傅戈脸上写满了自豪,间作的损失虽然令人痛心,一个优秀的间作在某种意义上说,足以和一支上万的军队相提并论,但他更知道眼前这地图对于即将南征的秦军来说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