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忧苦笑道:“傻姑娘,感情之事哪有这么简单,这样做不过是平白浪费年岁而已。”

    韵秋既咬定了心思,就执拗非常:“我浪费我的年岁,与你没有关系。”女子的青春最是宝贵,她愿意用这宝贵的时间来换取他的心意,到时他即便还未爱上她,也不忍弃她于不顾了。

    纪无忧本不欲明言,但为免她真的行此下策,只得如实相告道:“师妹,我不值得你这样相待,我心里其实早已有人了。”

    韵秋一听此言,如雷电擊身,双手掐入他的臂膀,急切问道:“那个人是谁?”

    从小到大,他们虽说不是形影不离,但对彼此生活也算了如指掌,除了去岁遇到变故,断了数月的联系,便再无旁人介入之间,总不至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让他找到了心仪之人?又或者这心仪之人,竟是江湖中风言秽语所传的那个人。

    既是那个人,又何必听他亲口说出,倒徒增怨怼,是以不等他回答,连忙又道:“师哥,你不必说慌诳我,反正,我是铁了心的非你不嫁了。”

    张郁白站在门外,一直没有离去,先时听着韵秋的哭诉,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可除了暗自心疼却也无能为力,此时又听到她许下誓言,竟是彻底断绝了自己的求慕之心,当下便按捺不住,急步走了进来:“师弟,你若心有所属,不用在这里踌躇难言的,趁早说明,也好让师妹死心。”

    纪无忧嘲弄地勾起唇角:“师兄,你真要我说出来么?”

    张郁白脸上一白,见韵秋把猜疑的眼神转向自己,顿时又窘又慌,直怕他恼羞成怒说出一些有失伦常言语来,当下便只想先出口为强,随意拉出一个人做盾,把自己摘脱出去。

    须臾,他灵光一现:“你心里的那个人,一定是那回龙镇中救你之人。”

    此话一出,见纪无忧眉端轻挑,颇为介意的样子,似乎倒印证了他的说法,他心里一惊讶,繁绕在腹中的疑窦也随之浮现出来:“那日在荆风寨中,所历之事,实在让我奇怪不已,我虽不知道她为何出现在寨中,又为何颇受贼人敬重。但你故意引我去见她,而她又自愿做人质助我们离开,这足以说明你们的关系斐然,并不像回龙镇中所表现出的那般淡漠。”

    纪无忧冷笑道:“师兄真是聪慧,连这也看穿了,不过她自愿做人质并非与我相关,而是念着你的大恩大德知恩图报罢了。这样真性情的妇人,我自然敬之爱之,实在比某些只会寒人心扉的君子强多了。”

    张郁白本意是想向韵秋点出纪无忧与阿桃之间的暖昧关系,没想到却被他反唇讽刺。

    他最恨别人在韵秋面前损伤他的面子,当下便言辞激烈起来:“纪无忧,我可从未求过你来救我,几次三番都是你自作多情而已。”

    纪无忧捏紧扇骨,面无表情道:“是,我是一直自作多情,多谢你提醒,只希望师兄往后能有自知之明,别再逞匹夫之勇,因为没有人再自作多情来救你,也没有谁会以身犯险来还你的恩情了。”

    两人一时之间针锋相对,倒把一旁的韵秋忘得一干二净。

    是以隔了良久,韵秋才回过神来,向纪无忧问道:“师哥,那个人就是……阿桃吗?”这竟是她意料之外的人,也是她最不愿意相信的那个人。假如纪无忧真如江湖传言一般,有龙阳之好,她都不会如此忿然不平,可偏偏是个妇人,是个身份样貌都不如她的妇人。

    纪无忧点了点头,若他之前还些不愿明说,现在已是半分犹豫都没有了,他抚住韵秋的肩膀,看着她尤是不可置信的眼神道:“师妹,我今日来向你认错,并非是因为昨日说了那些话,而是你为着那些话难过,让我心有歉疚,往后你原谅也好,不原谅也罢,全都由你。我在荆风寨时对师兄许下过承诺,若是你们两人成婚,便会相赠出几爿商铺由你们自去料理,我言出必行,定保你衣食无忧。”

    说完,拂下衣袖,头也不回的去了。

    回程时,他特意弃马不骑,御起轻功连奔十二里,到达北月山庄后,脸上汗渍迎风已干,心里的郁结却还不能消散。

    毕竟是年少时的一段孽缘,即便被伤得体无完肤,曾经鲜衣怒马的快慰却是真实存在的,要想抹除不易,唯有靠新的回忆填补进来,弥补那疮痍,他知道他还有救,他的痛苦不是无药可医。

    午饭时分,纪昀着人来请,纪无忧本欲谎称自己身子不适,但又想父亲本就有气,一味的躲避倒不是办法,况且这事一日不说清楚,一日难安心。

    饭桌上,父子俩先是痛酌了几杯,这才慢慢打开话引。

    纪昀问道:“怎么样,你可有去向你师父师娘赔罪?”

    纪无忧淡道:“父亲有命,我焉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