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升似乎料到他必有此语,当下也不意外,仍只是笑笑,“虽说事起袁豫安,但毕竟是许泠火上浇油了,故而怪他也不冤枉他。”

    ——当日事起皆是因为议政时,顾清穆斥责袁豫安处事不妥,众人皆知顾清穆不喜袁家父子,此时见他借小事发作,又见隆升明知袁豫安冤枉仍旧不语,自然各自噤若寒蝉。

    只有许泠。

    许泠此时站出来,为袁豫安说话了。

    许泠说:侯爷冤枉小袁大人了。

    ——顾清穆抿了一下嘴唇,不语。

    隆升细细看他神情,又一笑。

    “我知道,侯爷不大喜欢我们家这个呆子,看见他在自己眼前晃悠,心里头就烦。”隆升笑着柔声说道,“其实么,若是换做旁人,既然侯爷不喜欢,那都不必侯爷动手,我早就远远地打发走此人了。只是么,袁豫安跟别人又不大一样,我总是更看重他一点儿——侯爷看在我的份儿上,饶了他罢。”

    顾清穆微一眯眼,略一思索,半晌,嗤笑一声,“长公主早不说这话,晚不说这话,偏偏此刻来与我说这话——看来是有嘴不好的下人把王盛家里送东西来的事儿,告诉长公主了。这才让长公主抓住了这机会。是罢?”

    隆升一笑,微微颔首,也不否认,“求情自然要赶着被求的人心情好的时候。”

    顾清穆面色微微一沉,“公主想保谁、保便是了,何必还要求什么情呢?”

    隆升抿嘴一笑,“侯爷这就是气话了——我若是不错眼珠儿地盯着袁豫安,侯爷或许的确不能把他怎样。但我不可能不错眼珠儿地照顾他一个,侯爷只要有心不饶他,那以侯爷的本事,整治袁豫安实非难事。所以我若是真想保他,还真就只能来求侯爷高抬贵手。”

    顾清穆嗤笑一声,却不答话。

    隆升细察他面色,观他一半不悦、一半迟疑,心中便有数了。

    遂又柔声道:“侯爷,一个袁豫安换一个王盛,这天底下还能再有这样划算的买卖么?”

    顾清穆听了这话,眉头一跳,反问道:“是一个袁豫安换一个王盛,还是一个许泠换一个袁豫安?”

    “我用一个许泠跟侯爷换袁豫安,侯爷用一个许泠换一个王盛、再用一个袁豫安保一个王盛。”隆升柔声说道,“如此,咱们都有赚头,都不亏本儿——这是真正双赢的好买卖。”

    顾清穆面色一沉,“公主为了袁豫安威胁我?”

    隆升垂眼,不语。

    ——当年废太子倒台后,袁牧这个做舅舅的自不必说,李荣和王从征二人,笼统来说虽然是隆升夫妻的人了,但细细算来,其实这二人也不过是依附于隆升一人,和顾清穆关系实在不大。

    而顾清穆并非可以甘于弱势之人,自然不会满足于此。

    先帝在世时,夫妻二人重权未掌,故而一切计较得少些。但如今先帝驾崩,少主登基、有名无实,这夫妻二人自然便也有空计较二人之间的形势了。

    不过么,计较归计较,撕破脸还是不能撕破脸的——夫妻二人都明白,二人和则生利、则地位皆可稳固,不和必然为人所利用、挑拨离间,到时候难免两败俱伤、被旁人渔翁得利。

    所以顾清穆要计较,也不能直接跟隆升打擂台,他只能从旁的地方下手——顾清穆选的这个‘旁’就是袁豫安。

    顾清穆斥责袁豫安,隆升不愿和他撕破脸自然不能直接出言干预,但也不能让袁豫安被发落、丢自己的颜面、让外臣认为她气势衰弱甚至无法从顾清穆手上保下袁家人,自然只能示意许泠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