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我下,你攻我守。

    这是什么姿势?

    春宫画、避火图,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饶是芸娘这等妇人听了这般虎狼之词,都要红着脸低下头去,可贵主这么一个没出阁的小闺女,说的时候不仅不羞怯,反而跟打仗似的,雄心万丈。

    “贵主啊……”芸娘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这哄男人呢,和打仗不一样……不讲究那个攻城掠地、刀枪剑戟的。”

    雪浪从芸娘怀里头脱出身来,笑涡清甜。

    “谁乐意哄男人?”她笑的狡黠,“我只是不服气。”

    芸娘自是知晓贵主的用意,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发怵,她是个本分的妇人家,言行虽泼辣些,实则最是谨慎不过,扶着贵主,叫小厮牵马来。

    “那也要讲究策略,哪有这么横冲直撞的?”她有点担忧地看着贵主利落上马,“兵法总要看一看……看些话本子总该有用处的吧?”

    雪浪在马上一手执缰,略略弯下身,向着芸娘眼睛霎了一霎,眼神骄矜。

    “姑姑,”她顿了一顿,眼眉弯弯,“你最爱瞧南戏,跟着又是哭又是笑的是不是?”

    芸娘蹙眉称是,又听贵主声气儿轻软,不紧不慢地说,“入戏就好。”

    不待芸娘回音,雪浪轻喝了一声,马儿应声而跑。

    “今儿清凉山大营练兵,我就不去了,同转转往糖坊廊走一趟。”

    芸娘扶额。

    贵主虽然掌控江南两省,这二年前朝后宫又一应运行妥当,可终究没有称帝,外城有二十三万大军拱卫,政事简单清明,又有内廷一十九名臣工料理着,贵主便偶尔能得闲。

    北廷蠢蠢欲动,欲将江南纳入版图,这些时日各大营潜心操练,贵主日日前去督军,今日倒破了天荒,寻那北廷的指挥使去了。

    贵主同那年轻俊朗的北廷指挥使有前缘,多少年了心里头窝着一口气,这回逮着了,怕是再不能放过。

    芸娘乘着马车,一路思忖着回了禁中不提,那一厢江雪浪打马,不过半个时辰便入了石头城,进了糖坊廊,一径儿敲开了青杏馆的大门。

    转转乃是这青杏馆的女校书(1),清倌儿一个,生的花容月貌,素有着江南第一美人儿的美誉,她也一向以此为傲,可惜识得了江雪浪之后,她才知何谓仙姿玉骨、绝色美人。

    转转不过是艺名,闺名叫一个容邦媛,她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可惜父亲开罪了从前金陵府的“达鲁赤花”,一家子获罪,这才堕入烟尘。

    章台女一向晚起,江雪浪进来直奔二楼时,转转正袒着一侧的玉肩,对着铜镜画眉,雪浪悄无声息地往她身后一站,将她惊了一惊,一侧眉毛立时便歪进了鬓边。

    转转一甩青螺黛,娇嗔道,“怎地这样早,扰人清梦。”

    雪浪将青螺黛接在手里,纤腰往她那妆案上一靠,这便一手轻托转转的下巴,一手便为她画起了眉。

    “还要再借你遮掩几天。”雪浪有一双澄澈明净的眸,使人晃神,“屋舍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