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城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礼花炸开,漫天都是金色的流苏。

    轩辕长庚看了一眼,伸手把窗拉上,屋内霎时黑魆魆的,他只好点了灯。虽然身在轩辕城主府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未免太过讽刺。所谓的城主父亲选在今天办一场如此盛大的宴会……轩辕长庚映着烛光把新采的雏菊整成一束,拜了拜。

    “秦无忧,你真是个蠢女人,他根本不会记得你,你却还把我留在世界上受苦。但是我不怪你,我要好好活着,只有我还记得你啊……”

    一阵粗鲁的敲门声响起,也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反应,擅自把半个发馊的馒头扔进来。

    几声怪笑此起彼伏,轩辕长庚等脚步声远了,把馒头捡起来啃着,换做小时候他一定会闹到那个男人那里去,放在几年前他可能开门打一架,可是现在……

    他细嚼慢咽着,没有一丝恼怒的迹象。

    自从母亲秦无忧过世,他已经五年没有回轩辕家了。舅舅怜他孤苦,把他带在身边教养,算做海市商行半个少主,即使他再也不能握剑……只是去岁妖祸凶险,如今舅舅仍然下落不明。再打探,商行已落入那个男人囊中。

    世人皆知轩辕城主天生剑骨,方年少便“诡港一剑破万邪,以命搏得美人归”,可又有谁清楚,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呢?

    轩辕长庚细细描摹他右手的疤,这是母亲过世那年他亲自动手划开的口子。也是,当时他太过执拗,以为自废剑法便能和那个男人彻底断绝父子关系,哪里想过最后还要靠着轩辕城的路子拼一把进天道宫的机会呢?

    梦里的女人穿着鹅黄色衣衫,如瀑青丝只简单斜挽成髻,发梢系带微微垂落,被他抓在手里。

    女人见孩子抓着发带,似乎是想和她说话,她柔柔地笑了,只低声哄道:“小长庚,早点睡吧,以后要变得和你父亲一样强哦……”

    记忆里不成曲调的轻吟,原是幼时入梦的摇篮曲,他和着曲子大哭,说不出一句快走。

    “城主,各门派遴选使都已到齐。”一人躬身道。

    轩辕诛恶笔墨不停:“让他们等着。”

    “城主,天道宫也来人了,您看……”

    “不急,”他缓缓搁笔起身,“别让下面的人怠慢了贵客,我一会就到。”

    轩辕长庚站在最后,他直直盯着台上天道宫的遴选使。

    身为天道宫门下,自然而然要面对此界多数目光,诸如狂热或试探,总归是某种痴迷或向往,这次也不例外。

    修真界世家的贵子比之凡人界更能体会到“天道宫”三个字的重量,遴选使目光一扫,定格在角落中。

    轩辕氏为本城一霸,资源财富难记其数,其中的少年更是比起旁人来得霸道亮眼,那个少年分明是天生剑骨却衣着寒酸……也不是,应是被废的天生剑骨。

    有不如无,遴选使微微一哂。

    “你不是说跟我轩辕氏恩断义绝了吗?怎么还死皮赖脸待在这呢?”那白胖的少年脸上狞笑着。轩辕长庚认出这是那个男人续弦的儿子轩辕旭,尖酸的样子跟小时候并无差别。

    “哟,我当是谁,表哥啊,这便是你们家那天才吧,没想到现在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这人倒是没见过,说话不比轩辕旭好听。

    轩辕长庚闻言却是笑了,余光瞥到轩辕诛恶出现,脸色迅速冷下来:“丧家之犬?你咒的是谁?”

    那人自知失言,嘴硬道:“你这贱命硬啊,克死母舅还有脸自称轩辕家人?你那短命的舅舅没教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