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呢,你爸妈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没考上大学就没考上,明年再考呗。这就要离家出走?不知道大人着急吗?快点跟我回家,瞧这瘦的,风都能吹倒了……”

    庞红梅有几年没见过“侄女”了,以前她每年过完年都会回娘家待上个三五七天的,知道这“侄女”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老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上网或是看书,但还是能见到的。后来庞红旗两口子生了庞杰之后,每年老庞两口子都会带着孙子到京城小住一两个月,她过年就没再回去过了。“侄女”上高中之后,又总是补课,视频的时候,不是在学校呢就是休息了,转眼就好几年没见了。但是人肯定还是认识的,四五年时间,个子高了,但长相还是那样,变化不大。

    警察才把医书送回来两天,也才知道“侄女”离家出走了,庞红旗说是因为没考上大学,他跟李金花说了她几句,就赌气离家了。查了监控看到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走的。也找到那个车的车主了,是省城一家酒店的,那司机说当时他从门路过,向墨非要搭车去客车站,他不想闹得难看就拉她去了。客车站的监控也看了,确实买了去省城客车的票。之后就失踪了,庞红旗这两天一直在省城找人呢。

    她家里也挺乱的,医书找回来,是监守自盗,闹了大乌龙,这两天“闺女”也在家闹脾气,说是怕得不到传承让长辈们失望,才想着把书拿出去藏起来,等过十八岁生日,自己偷偷验证一下,得了传承再拿回来。

    自家的孩子,从小就是精英教育,弹钢琴,跳芭蕾,学花滑,打网球,骑行,读双语的私立学校,学几门语言,从来都是最优秀的让她最骄傲的女儿,连郁家也对她特别满意,全家人都特别喜欢这个未来儿媳妇,也一点都不介意把郁向两家联姻的事情传扬出去,如今,满京城的上流圈子,哪个不知道她闺女是铁稳的郁家少奶奶。

    突然闹出这么个事来,能把她怎么办?老爷子一句话都没说,刚好有一位老首长病了,就出诊去了,一直回没家。向苦木一辈子就不会说硬话,又是个没主意的,从来就没说过他“闺女”一个字,只能她这让妈的做黑脸,让她在家反省。好好背方子,才考上的医科大学,提前把给她找回来的课本好好看看。

    医院里她走不开,一年到头的都忙,这才回来上班一个上午,就接到秘书的电话,说是门口导诊打上来的,有一个自称叫庞美丽的特别好看的小姑娘来找她,说是她侄女。这才急匆匆的下楼来看,还真是这个丫头。她那火,就有点儿没压住,又是放下心了,好歹孩子是找到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呢。

    “姑……我考上大学了,京城医科大学中医学专业,我爸妈不想让来京城上大学,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撕了,我才来找您的,想让您劝劝他们,别让我去家里的药店上班行吗?我想上大学!”向墨拉着庞红梅的手,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可怜得不行,开始告状。

    庞红梅一听这个话,当时就站住了,还在大厅里呢,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心里却是怎么都肯相信的,很快意识到大厅里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孩子出门,上车,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姑……我真没说慌。”在车上,向墨又说了一遍,委屈巴巴的看着庞红梅,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不断的给自己的演技点赞。

    “……你是怎么来京城的?这些天怎么过的?”庞红梅没说信还是不信,问起了别的事情。

    向墨又把头低下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开始小心翼翼的说起来,“我在小区门口搭了一辆车到客车站,想买票到省城打工,挣了路费再来京城找您帮我说情。买完票了,搭车那人说他认识您,可以带我来京城,我就跟他走了。来了之后,他把我带到一个房子里住,说是联系上您再带我来,还给我买了新手机,还给我办了卡,存了好多好多好多钱,可是住了好几天了,他也没出现,我害怕他是坏人,自己在网上找到了生生堂的地址,趁着阿姨出门买菜,偷着跑出来的……”

    这话都是真的,当时她是特意去客车站买过到省城的票的,就是防着万一庞红旗一家找她,把他们引导去省城里找。

    庞红梅在一边听得特别无语,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能那么单纯呢?随便就赶上陌生人的车,人家说啥都信?说认识自己她就真信,还跟人家走,这要是碰上个坏人,人贩子什么的,可怎么好?她长得这么好看,让人骗去,一个姑娘家,她都不敢想,得是个什么后果。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她带来的,庞红旗只说是省城一个酒店的公务车,当时也没细问,看来回去还得再打电话问问,是什么人把她带来的。这又是买电话,又是给钱的,能安什么好心?

    “怎么还得打工呢?你爸妈说你身上带着不少钱呢,被偷了吗?”明明庞红旗跟她说这丫头身上平时都不少放钱,让她放心,跑出来也不吃不着啥苦,估计就是跑到省城玩儿,把钱花没了就回去了的。怎么听孩子这意思,还要打工挣路费呢?难不成带她来的那人,是看她身上带着不少钱,穿的衣服也不便宜,想要勒索?

    “……没丢。我自己攒了八十三块钱,出门的时候,我妈又给我二十块钱吃饭,但是不够买到京城的火车票钱……”

    庞红梅就不说话了,孩子这话,跟电话里庞红旗跟他说的,还有“闺女”回来跟她说的话,完全不一样。她当然更相信大人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说孩子什么。先带回家再说吧。

    而且大学的那个,很容易就能确定是谁说慌的。等红绿灯的时候就给医科大学学生处的领导发了短信,让帮忙查一下中医专业今天录没录过一个叫庞美丽的新生。老爷子在医科大学做客座教授,带博士生,向苦木也是客座的讲师,他虽然没有传承,这几十自学加上耳濡目染,医术也算是不错了。自家的诊所也和医科大学有几个项目的合作,因此她与学校上上下下都很熟悉。

    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平时在家的时候,向苦木一家子三口都是陪着老爷子住他那个政府给分的,象征身份地位的某山上的独栋三层西式小别墅里。老爷子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会住在她回来这个地方,这里也是高档小区,还是重点高中的学区房,离孩子的学校近,离诊所也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平时住这边的时候也不少。

    “侄女”的事情,是庞家的事,显然不适合回山上的家去处理,庞红梅就把孩子带到了这个叫枫皇别样的小区来。

    也就是刚进门,手机就收到了医科大学的回信儿,今年确实有一个叫庞美丽的某省新生,人家还问呢,是不是她的亲戚。跟她一个姓,又是一个省的,她还特意打听,人家的怀疑很正常。她就给回了信息,是她侄女,一知没收到通知书,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没录上,她这才找学校问问的。

    “自己找地方坐,这是姑姑家,别拘着。我给你爸妈打电话。别管怎么着,不能不上学。你放心,姑姑供你,肯定让你上大学。”放下电话,庞红梅就招呼向墨。

    “这是怎么了?肚子疼?来月经了?”一转身,看到孩子一只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把她吓了一跳。

    “姑……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