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事实已经摆在这里,江原也不敢回头多说半个字。

    薄时予靠在椅背上,略微侧着头,凝视沈禾柠,他大半张脸都被夜色吞噬,清冷下颌收得锋利,唇边敛着,眼镜握在手掌里,镜片轻微地发出声响,显然不堪重压。

    车窗外,沈禾柠打着电话坐车离开,学长拎着被她甩出来的衣服,想上车没能成功。

    江原觉得捡回了一条小命,试探着问:“时哥,沈姑娘应该是回城南公馆,咱……回吗。”

    许久之后,车影早已经消失,薄时予终于开口,几个字混着沙砾:“回医院。”

    沈禾柠接通了秦眠回过来的电话,坐在车上才觉得全身都疼,忍着眼泪说:“这个相亲对象不怎么好,给你解决掉了,但是邵延也不行,我认识他,他跟……跟我哥哥是世交,以前交过太多女朋友了,我怕他骗你。”

    秦眠的声音透过听筒,柔软传来:“柠柠,你是不是哭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自己的男友,而是发现沈禾柠的异样。

    沈禾柠顿了一下,手背捂着唇,嘴硬说:“我哪有,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哥回来啦,上次医大撞见的那个真是他,我现在就住他家里——”

    “柠柠……”秦眠轻颤着吸气,慢慢说,“薄先生比你大很多,他又走那么多年,身边的人会变的,他也会恋爱,会结婚,对待妹妹,很难像以前那么亲密,你别难过。”

    沈禾柠靠在车窗上,被秦眠戳中一直不敢去探究的地方。

    薄时予只把她当妹妹,甚至连妹妹都不是了,而他也会动情动欲,没有底线地去爱一个人。

    沈禾柠回到城南公馆,家里果然没开几盏灯,薄时予还是没有回来。

    她匆忙把妆卸掉,换了旗袍,穿上平常干净的装扮,又熬了一份南瓜粥,坐车去圣安医院找人,她想要当面跟他解释,她没有男朋友,不是恶意骗他的。

    她只是……只是想要被他疼爱一点。

    沈禾柠九点多到圣安医院,才得知晚上有紧急患者,薄时予已经进了手术室,以危急情况看,没有六七个小时出不来。

    她抱着保温盒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等到迷迷糊糊睡着。

    凌晨两点半,薄时予下了手术台,换掉一身血腥,有个小护士紧步走过来:“薄医生,外面有个漂亮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八九岁,好像是等你的,已经等好几个小时了……”

    薄时予停顿一瞬,立刻转动轮椅出去,沈禾柠还紧紧抱着保温桶,半蜷着身体在椅子上,一张脸洗掉了妆容,干净纯美得易碎。

    凌晨的手术区,灯光熄掉一半,医护患者都已经各自去休息,安静得连心跳都能清楚听到。

    薄时予伸手去抱她,指腹堪堪碰到她柔软的脸,才想起晚上手术的惨烈危险,自己一身血气还没散掉。

    柠柠最怕血,怕脏。

    薄时予手指往回收,右腿传来对她动心那夜的剧痛,指骨也绷得发疼,最后还是落了回去,轻缓拨开她散落的长发,给她别到耳后,低垂的眼里压抑着波澜。

    别再过界了。

    趁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