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跟夏天说出了这几天最大的恐惧,心头的阴影总算消散了一些,虽然眼睛哭成了烂桃儿一样,但好歹嘴角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你知道就好。”

    夏天趁势扶住春华的肩膀:“不过呐,姐,没有人能在伤害了我们老梁家的人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我们老梁家也不是受了委屈还要忍气吞声的怂包子,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坏人受到惩罚的。”

    她说着帮春华理了理头发:“纺织厂这个班,你愿意上就继续回去上,但是记住了,你是咱们老梁家的人,遇到什么事儿,千万别虚,千万别怂,有人说闲话,就反击回去,那老渣滓要是这段时间还贼心不死,就随身带个剪子啥的,总能让他‘吃一堑,长一智’。”

    “当然了,你要是不想上班了,那就在我这儿住着,回头我找宋远航看看有没有高中课本啊辅导书啊啥的,你好好复习,等以后能考大学了,争取一鸣惊人。”

    春华咬着嘴唇挣扎了半晌,反抓住夏天并不算细腻的手:“二妞,你跟姐保证,千万千万别因为姐这事儿就去干啥不好的事情,行不?这,这事儿,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她说着眼泪又开始哗哗往下掉,夏天叹口气,抓起毛巾给她擦脸:“不都说了吗?不会的啦!我又不傻!得了,今天咱们也别回家了,明天再回去吧,不然你这眼睛,爹娘一看就知道你受委屈了。”

    “姐啊,你这个性子真的太软和了,说起来,咱们生产一队的姑娘,无论老的少的,谁不都是该精明的精明,该彪悍的彪悍?那才是咱们妇女有力量,妇女能顶半边天呢,至少走出来都不会太担心吃亏的,你咋一点儿咱们生产一队的光荣传统都没继承上呢?”

    春华擦着脸,听了夏天这吐槽,也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夏天还要说她呢:“虽说性子软和是好事儿,可是该立起来的时候咱们还是得立起来不是?反正你就记住,遇到这种事,完全不是你的问题,就算未来有人说三道四,颠倒是非,但是咱们得时刻记住,你是受害者!你是没错的!那些嚼舌头的才是是非精,是搅屎棍,是恶心人渣的帮凶!记住了吗?”

    春华被夏天一番话震得有点呆住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记住了。”

    “真记住了才好!别到时候真听到有人说闲话的时候就知道哭。”

    夏天嘀咕了一句,又问道:“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春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点饿了。”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吃完了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们再回去看爹娘。”

    夏天说着站起来就走去厨房忙开了,春华一人坐在那儿平复情绪,脑子里反复回味着夏天刚才说的话,咂摸了半天,有点儿迷茫地喃喃道:“到底我是姐姐还是二妞是姐姐啊?咋感觉二妞这气魄,比我这当姐姐的还足呢?而且说起话来这一套又一套的,难道这就是跟在大领导身边,受到熏陶了?”

    得亏夏天这会儿正忙着做饭没听见,不然她那白眼能翻到后脑勺去——帮帮忙好吧?宋远航的幼稚程度跟春华都不遑多让的咧!受他熏陶?被熏陶的降智吗?

    题外话少说,且说姐妹俩儿一起吃了饭,饭桌上二人又说开了许多,春华犹豫再三,也下定决心去纺织厂辞工,准备好好学习了。

    然后姐妹俩儿下午结伴去百货大楼转了一圈,春华给陈三妹买了一条还挺好看的丝巾,给梁新民买了一件沪上牌的白衬衫,给双胞胎一人买了两根铅笔和一个厚实的硬皮笔记本,本来还准备给夏天买个娃娃领的天蓝色布拉吉来着,可是夏天死活不要,扭头就走,春华也只好作罢。

    要不说逛街购物真的是姑娘们解压的一大法宝呢?走了一下午,加上上午那会儿情绪也宣泄的差不多了,这不?晚上吃过晚饭没多久,春华就在长椅上睡着了,夏天看她睡得香,也不忍心叫她起来,就给她脑袋底下垫了个枕头,又拿了床薄毯子来盖着。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姐妹俩儿一起精神奕奕地起来了,难得没让夏天做饭,洗漱之后姐俩儿就大包小包拎着带回家的伴手礼,下去楼下的国营小饭店吃了早饭,然后就去赶公交车回去了。

    到地方下了车往家走,必经之路就是知青点前头那条路,姐俩儿走到知青点的时候,也是鬼使神差,两人竟然同时往里头张望了一下,还正好里头有人看过来,跟她们对上眼了。

    “呀!春华,夏天!你们姐俩儿都回来啦?进来坐会儿不?”

    是知青点一个女知青,王燕燕,春华还没去纺织厂上班的时候,两人关系还不错的。

    春华有点尴尬地冲她笑了笑:“燕子姐好,这会儿可能没办法进去坐……”

    “对了,你们姐俩儿一直在城里上班,还不知道呢吧?叶沉居然是后山那个牛鬼蛇神的老岳的外孙啊!然后那个老岳竟然平反了!前天来了好几辆小汽车,把叶沉和老岳都接走了呀!哦哟,真是没想到哦,叶沉还真是沉得住气哦,听说他来这儿也是想要保护他外公来着,真是好孝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