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生,勿需惊慌。皇上既派本官来迎接,就一定会按规矩办事,绝不会发生李学士赤脚走火鳌的事情。”黄宗羲笑道。

    “那是,那是,文人做事自与武人不同。”宁完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把满达海当年对待李颙的事,归为武人粗莽不懂规矩。

    黄宗羲没有与他争辩,接着说道“这些士兵是为保护宁先生一行的。宁先生或许不知道,豫郡王大驾光临南京,若是护不周全,百姓们做出什么举动,都是不可预知的。就连宁先生,也请不要随意上街走动,要知道,百姓对你们满人的辫子是非常敏感的。”

    一句“你们满人”让宁完我面红耳赤。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多铎和琪格格的两顶轿子,心知黄宗羲所说不假,毕竟多铎在江南造的孽太深了,江南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若保护不周,肯定会出意外的。

    作为弱势一方议和,腰杆子是怎么也硬不起来。

    宁完我只能把黄宗羲言语中的讽刺之意当作没有听见“黄大人所虑甚是周全,宁某谢过了。”

    一路无话,清朝使团在大队明军的护卫之下,来到驿馆。

    分宾主落座之后,宁完我道“黄大人,多年以来,天下一直战乱不断,以致民不聊生。我大清皇帝体念天下苍生,特命宁某前来议和,还望明清两家罢争,给天下百姓以休养生息之机,还望黄大人费心周旋,早日让宁某觐见贵国皇帝陛下,以陈我皇议和之诚。”

    黄宗羲闻言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宁先生,你乃清廷少有的有智之士,黄某早有耳闻,也心仪已久。只不过你方才所言却有失水准,令黄某大失所望。”

    “请黄大人指教。”宁完我被黄宗羲几句话给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睛一瞇,冷冷说道。

    “宁先生说你们皇上只因顾念天下苍生,才遣你为使议和,真乃自欺欺人也。你们满人前身是女真,当初区区十几万人而已,竟以小谋大,意图吞并大明万里江山。当然,若非我皇,你们几乎就要成功了。本来,天下争霸,军队征伐,死人是不可避免的,但百姓何辜?民不聊生是何人所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开封坑民’之时,你们何曾把百姓生死放在心上?如今摆出一副悲天怜人的样子,是不是让人感觉非常可笑?”黄宗羲义正辞严地说道。

    宁完我也算能言善辩之人,但被黄宗羲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说的哑口无言。

    “反观我皇,自即位以来,秉承‘以民为本’治政方略,听民意、兴民生、强民权,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体念天下苍生之举。想必刚才宁先生在路上也看到了,南京城里百业兴旺发达,百姓身有五彩之衣,脸无愁苦之色,这不是读书心目中的盛世么?”黄宗羲接着说道。

    宁完我喃喃无所以对。

    “宁先生,你远来是客,又贵为使节,黄某无意冒犯。刚才这番话旨在提醒先生,我皇虽生性大度,但绝不会听任虚言欺瞒。先生若有议和诚心,还请坦诚相待,切勿玩弄口舌之利,否则,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

    宁完我只说了一句话,就被黄宗羲夹枪带棒给训了个狗血喷头,有心与他辩上一辩,又怕惹恼了这位永历重臣,影响议和大局,只得打落了牙和血吞,忍住气陪不是。

    “黄大人,刚才宁某所言确有不妥,但我皇议和之诚却是不容置疑。若是贵国皇帝陛下允和,我朝愿将豫郡王多铎献出,任由贵国处置;另,为表诚心,我朝愿与贵国联姻,以成秦晋之好。此番宁某奉和硕琪郡主鸾驾南来,即是此意。”

    “好,宁先生此意,黄某一定上达天听。只不知,还有无其他条件?”

    “自是有的。若贵国皇帝陛下允和,还请以长江为界,两不相犯。自然河南不在此限。”

    “好吧,黄某这就入宫奏明我皇。告辞!”

    黄宗羲摸清宁完我的底牌,一刻也不耽误,起身告辞。

    “慢来,黄大人,宁某还有一个请求,不知能否见允?”宁完我连忙站起来,拦住黄宗羲。

    “请讲。”

    “豫郡王想见一见顺安侯,不知能否见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