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制定的政策是优待俘虏,不准杀降。杀得兴起的同地军都非常不满,阿文见气得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一名清兵,骂道:“投什么降啊?没骨气!让老子少赚多少银子?”

    一面倒的杀戮,因为清兵的投降很快就结束了。前前后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三千曾经不可一视的清兵竟无一人逃脱!

    “这么快?”何腾蛟看了一眼李过,呆呆地问道。

    “这么简单?”李过呆呆地回了一句。

    “这仗打得也太容易了吧?”高一功、郝摇旗、刘体纯、袁宗第等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启奏陛下,清兵军覆灭,生擒清汉军正红旗梅勒章京耿继茂以下三百零四人,臣特来缴旨。”前敌总指军杨元清理完战场,赶来奏明战果。

    “没意思得很,知道了。收拢战马,打扫战场,加强警戒。”朱由榔没有一点特别兴奋的表情,随口嘱咐一句,站起身来打个呵欠,往御帐走去。

    “皇上这胃口未免太大了吧?杀了三千兵还觉得没意思了?要知道那可是清兵啊。”何腾蛟心道。

    朱由榔确实感觉没意思,清兵是厉害,但以手榴弹和地雷之威,又占据地势之利,才杀了三千兵,于耿仲明和尚可喜根本没造成多大创伤,有什么好高兴的?

    唯一让他高兴的,是山地军的骁勇。不但在山石树木间奔跑跳跃,甚是敏捷,而且行进间极有章法,配合也算默契。就山地之战而言,比禁军要强大许多。

    回到御帐,朱由榔看了看兴奋的臣子们,把李过叫过来:“补之,有何想法?”

    “回陛下,臣现在还如在梦中。没想到,在臣等眼里不可战胜的强大的鞑子,在皇上手里竟如此不堪一击。要说想法么,臣有三个感慨。一是兴奋,这自不必说;二是震撼,手榴弹、地雷威力竟如此之巨;三是禁军和山地军军纪严明,战意高涨,臣带兵多年,从未训练出这么一支队伍,深感惭愧。”李过躬身答道。

    “除了你刚才说的军纪、战意以及手榴弹、地雷等因素之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因素,你没有体会到。雪松,看你跃跃欲试的样子,莫非你有什么说话?”

    朱由榔说话间,看到顾炎武双目贼亮,嘴一张一合,一副不让他说话,他能急死的样子,心里一笑,点了他的将。

    “回陛下,臣曾跟而农和太冲兄请教过军队建设问题,他二人都提到了皇上的话,即‘战争的决定性因素是人,而不是武器’,臣一直将此存在心里,自追随陛下以来,所闻所见无不暗证陛下此言,愈是咀嚼愈是有理。李将军所言固然有理,但只是表面的东西,其本质是军人的信仰和追求。不知臣说的对不对?”顾炎武答道。

    “对,就是信仰和追求,也可以称之为军魂,这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朕的哲学是物质决定意识,而意识对物质有反作用力。我大明军队称之为解放军,就是为了解放被清廷奴役的人民。有了这个崇高的信仰和追求,军队才能焕发出巨大的战斗力。补之,这一点,你们几个要好好体会,要好好跟禁军学一学。”

    朱由榔接过话头说道。

    李过听了,细品皇上话中之意,似有三层意思,一是继续让他们带兵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兵从何来罢了;二是似乎想让自己几个好好检讨清除一下过去的流寇思想,跟上皇上的思路和步伐;三是自己这些人好像要以自己为首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老老实实地答道:“回陛下,臣等在湖南被何督师招降,一则穷途末路,二则也深悔往日之行为,偌大汉人江山竟被异族占据大半,我叔侄造反之举实属首恶。幸蒙陛下不弃,谆谆教导,苦心孤诣,我等敢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无奈,我等与清兵接仗不下数十次,却无一胜绩,军心士气受到了很大影响。故归降以来,节节败退,几十万大军竟余不足一千。今闻陛下之言,犹如醍醐灌顶,才知不胜之根本原因在于军无崇高信仰,有一种打到哪算哪的思想。今后,臣等一定潜心习学,将禁军练军强军之法学到手,以期驰骋疆场,杀敌建功,不负陛下厚望。”

    朱由榔对这些降将,只所以比较重视李过,不是因为他是李自成的侄子,过去在农民军的地位较别人高,是因为李过比别人有文化,从李过有字,别人只有名和外号而无字就能看得出来。

    当然,李过也有外号,叫“一只虎”,个人勇武自是十分高强。不过,现在的战争,更看重为将者的文化和智慧,个人武勇也很重要,但基本不在考虑的首位了。

    果然,有文化善于思考的李过的回话让朱由榔感到很受用。

    “不错,你名过,字补之,很符合朕的用人之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不要紧,只要能改就好,就如人还有不生病的?治好就是了。当然,这个过得是可以承受范围之内,得是建立在一心为公之上的。只要你忠心任事,即使错了也不要紧;但如你有心欺君,就是做对了,朕也必罚。”

    朱由榔借着李过的名字,发挥了一下。

    一听这话,满帐文武大臣都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