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书生大部分是来参加国子监考试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不愿意参加考试而早有功名的。

    这些人来此目的,大概也分三类,一类是单纯想见见名满海内的钱探花长的何等模样,这一类人当中,也是想看柳如是的;一类则是有野心的,看能不能与钱谦益搭上话,若是拜到他的名下更好,正好可以跟瞿式耜、归庄成为师兄弟,以后指定是官运亨通;还有一类,则是鄙夷钱某人的为人,想当面痛斥,以博取正名的。

    其中,黄有林、纪学文就是第三类人。

    黄有林、纪学文前者因为结“冬社”反对新政,而被吴炳取缔。他们心里自是不服,但随后乌石山大捷传来,皇帝的威望达到了顶峰,他们再想造谣生事也无人愿听。再后来,又发生了广宁案,皇帝以铁血手段斩了涉案的一干贪官、士绅,让他们的“冬社”成员更是如鸟兽散,铁了心反对皇帝新政的,也就剩下了黄、纪二人。

    他两家都是大族,产业都有上千亩地,广宁案之后,他两家也毫不例外地将佃户投献的土地还了回去。

    每每想到巨额钱粮就此不再像流水一样年年月月永不枯竭地进入他家,这两人就恨得牙痒,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推翻永历王朝,回复昨日荣光。

    今日见钱谦益这样的大文豪也来广州奉永历帝为主,这两人打定了主意想诘问几句,当然,目的是为了羞辱钱谦益,也好让欲效仿他的天下之士望穗却步。

    ……

    “来了,来了……”瞿式耜远远见越秀山东侧的山路上过来数十辆大车,惊喜地快步迎了上去,同门师弟归庄自是紧紧跟随。

    黄宗羲前来迎接,不代表朝廷,纯粹是基于对钱谦益学问的崇拜。作为朝廷大员,他可不能像瞿式耜、归庄那样趋前迎接,只是立在原地等候。

    不一会儿,就见瞿式耜与归庄拥着一位峨袍宽带、中等身材、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者缓步而来,黄宗羲这才迎了上去。

    “老师,这位是都御史、东阁大学士黄大人。太冲,这就是在下恩师。”

    来到近前,瞿式耜连忙给二人引见。

    “牧斋先生,四海宗盟三十余载,今驾临广州,黄某可以朝夕请教,真乃平生之幸也。”黄宗羲拱手道。

    “黄大人过奖了,钱某不胜惭愧。黄大人所著《明夷待访录》,明辨天下兴亡之因果,真知灼见,古往今来无人能出其右,钱某十分佩服。早就渴慕与大人旦夕讨教,今日一见,足慰平生。”钱谦益还了一礼,满脸带笑,同样高度评价了黄宗羲的得意之作。

    黄宗羲听了钱谦益的话,心中一动,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仓促之间也没有想出哪里不对劲,只是看他虽是满脸带笑,但好像眼睛里似有忧愁,笑得不是那么欢畅、有些假。

    文人见面,都是互相吹捧。

    黄宗羲吹捧的是钱谦益的学问,而钱谦益反过来吹捧的是黄宗羲的政治主张。

    这里面确实是有些微差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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