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幽深的甬道里,身旁是姿态妖娆的裸.体雕像,面前是让他尿一发的女人,迟意疏默默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怀疑自己为什么会上了兰邀这条贼船。

    但假使有个再来一次的机会,兰邀问他愿不愿意组队考试,迟意疏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答应。

    所以有问题的不是兰邀,而是这个奇怪的地窖,兰邀只是因为考试时间迫近却迟迟没有进展,才会言语失状。

    于是迟意疏的眼神再次柔和下来,他想起了离开青岚山之前父亲交给他的东西。

    “试试这个,也许会有用。”

    兰邀看见迟意疏摊开手,朝她露出了掌心那枚映在肌肤上的小小屏风。

    “这是门神的遗物。”迟意疏道:“传说在几百上千年前,这个世界的神明还未衰亡之时,门神是人帝,也就是福生明德大帝麾下的众多神明之一,祂司掌这世上所有的‘门’,以及所有与‘门’这个意向相关的东西,比如……”迟意疏顿住了,因为兰邀的手正轻柔地抚在他的掌心上。

    在迟意疏的记忆里,他碰到过三种手,第一种来自恶地中饱受磨难的女人,那手上有一个叠一个扭曲又狰狞的人头状小疙瘩,细看下去如同最恐怖的噩梦。那个女人是自杀而亡,她不能容忍自己异变成以人类为食的怪物。在她死后,迟意疏施了不知多少次净化符,终于将她变回了被诅咒前的、体面的模样……

    第二种,来自净地之中冲他表白的小姑娘,迟意疏至今依然记得那个只到他腰腹那么高的小姑娘,她用那双有着薄茧的手紧紧握住他,羞涩又紧张地跟他说想嫁给他。他那时说,你太小了,等你长大那天,我早已娶妻生子。

    小姑娘半点不介意,她说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小妾。

    迟意疏问为什么。小姑娘答:“因为你是青岚山的少主,他们说青岚山也有圣水,只要我嫁给你,我就不怕被怪物诅咒了。”

    后来那个小姑娘为了不被送去恶地,砍下了最先显出污染迹象的左手,她以为砍了手,诅咒就不会蔓延到她身上……

    第三种,来自阿文阿武的父亲,那是迟意疏生平见过的最强悍的猎魔卫,他的手坚硬、有力,有着常年抓握武器留下的厚厚茧子,如同每一个辛苦护卫净地的猎魔卫那样。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太过思念亡故的妻子,才叫邪魔在心灵领域钻了空子……

    这个世界,叫人只能喜不能哀,只能乐不能愁。

    兰邀的手跟那三种人都不同,迟意疏感到诧异,因为这只手如此柔软细腻,像是从来没有干过活握过刀,可是怎么可能呢?兰邀的刀法那样美。

    兰邀并没有注意到迟意疏此时的诧异,她的目光完全被迟意疏掌心的小屏风吸引了,明明只是一个印在迟意疏掌心的图案而已,兰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对这个图案有了渴望。“好想……”

    迟意疏蹙眉,“好想什么?”

    兰邀:“好想咬一口。”这个小屏风。

    迟意疏:……

    咬什么?想咬他的手吗?

    看着兰邀在他掌心不安分摩挲的手,迟意疏忍了忍,没忍心拍开她,只是将手挪开,继续之前的话。

    “门神司掌所有与门相关的意象,比如代表隐秘与遮挡的屏风、影壁,开门关门的钥匙与锁,守护与囚禁的结界等等……据说在门神力量最盛之时,祂还可以打开一个人的心门。”

    兰邀不明觉厉地点点头,就听迟意疏继续道:“这扇屏风是门神的遗物,自然也继承了门神的一部分神通,如果这里存在一扇我们看不见的门,那么使用这道屏风应该能找到。”

    兰邀:“不能打开吗?”

    迟意疏摇头,“屏风象征遮挡与隐蔽,应当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