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写字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再如何用心也比不过。

    一摞一摞的经书放在台上,一个个看过去,她抄的那一叠定是最丑的。就算神佛心怀慈悲,知道她是一样的心诚,苏苏也觉得尚有缺憾。

    去都去了。苏苏便想尽心,在寺庙里多出些力。

    她希望菩萨能够看到她的心意,再多偏心一点,保佑他这趟南行稳稳当当,一根头发丝都不要少。

    苏苏是这般想的,可现在什么都还没做,这会儿原原本本说出来,未免有点装模作样的嫌疑。

    便抿抿唇,低声道:“我一人去便好。有一个朋友最近也会去,我想趁此机会和她多说说话。”

    郑嬷嬷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慈济寺这般名声在外又占地广阔的寺庙,除了僧房和留给贵客的院落,还有不少的寮房给人住,多半都是些无处可去的可怜人,其中很多都是带着孩子的女人,她们一边为寺里干活,一边艰难地找谋生的路子。

    苏苏既说了不带绿莺红鲤,自是不会一人住一个院子。一想便知道她是要住到寮房里去。

    若是为了徐弘简生气,没必要苦着自己。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心中有所求了。再一想苏苏近来时不时流露的不安,郑嬷嬷便明白过来,苏苏这是想诚心礼佛,替小主子求个平安。

    郑嬷嬷暗叹一口气。

    昨夜是她想岔了,还以为苏苏这一去能冷一冷小主子。

    郑嬷嬷恍惚想到昨晚小主子的神情,他像是不知道苏苏是为他去的慈济寺。不过也好,他自个儿琢磨去吧。

    她从旁瞧着,小主子分明是把人放在心上,在苏苏的事上体贴又细致。而苏苏这方,郑嬷嬷也辨得出,苏苏对他也是有情意的,苏苏这趟去慈济寺绝不是只为报他恩情。

    但小主子从不在苏苏房中过夜,和其他正当年的郎君比起来,他简直太清心寡欲了些。若不是知道夫人挂念他身子,隔上些时日就要请名医圣手给小主子诊脉,郑嬷嬷当真要怀疑他是否有什么不能为人道的隐疾。

    等苏苏去了慈济寺,他回府见不到了,才知道想着念着,明白过来人在身边的好处,过后才晓得多亲近亲近。

    思及此,郑嬷嬷安了心,便柔声道:“那便让绿莺她们隔上三五日来看看你。有什么缺的少的,都列个单子交给她们,万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天气渐渐也暖了,慈济寺后山有不少花草,姑娘闲下来可以找人陪着去逛一逛……”

    苏苏仰面听着,点了点头。

    郑嬷嬷讲完这些,便去苏苏卧房里看着绿莺她们收拾东西。

    苏苏自房中出来,一眼便瞧见另一边院墙下忙碌的匠人。

    小厨房的婆子刚好烧完水给匠人送去,她见到苏苏立在檐下,顿住脚步,略伏了身子行了一礼。

    苏苏又朝那方望了望,还是没看出他们是在做什么,便问道:“他们是在那儿忙什么?”

    那处角落正对着徐弘简的书房,一开窗便能瞧见。院墙边上栽种的海棠长得好,看护浇水的人也很尽心。

    就算花开时徐弘简大概不在京城,苏苏见他们正在做的东西可能挡住那片海棠,心里还是很在意。

    那婆子脚下滞了滞,有些惊讶地看了苏苏一眼,才答道:“是要立一架秋千。”话毕见苏苏不再问别的,才转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