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见状愣了一愣。

    不怪她觉得稀奇,实在没听说有谁家公子把铺子的账册拿给通房过目的,大多是成亲前由母亲管着,成亲后就交由夫人打理。

    装着账本和钥匙的紫檀木盒子就价值不菲,盒面还精细雕刻着繁复细纹。

    郑嬷嬷掩不住心中欢喜,忙忙出声:“这些账都是经人查过的,掌柜的也都与青木交代清楚了。只是没个人去铺面上看看,姑娘要得闲了出去走走,若合适便顺道看了。这些铺子大多是布庄金楼之类的,姑娘也可去看看新鲜样式。”说着便让绿莺把东西好生收起来。

    镇国公府的产业甚多,自徐弘简回京到了徐家,镇国公夫人年年都要拨些产业到他名下,生怕儿子在徐府过得不好。一年年积累下来,徐弘简手中可用资财也算得惊人。

    眼下挑的这些铺子,有好几家都是正在京城贵女中间风行的,很受追捧。镇店的大师傅都是世代传下来的手上功夫,还有特地从各方请来的能手,他们出产的物什跟上贡皇城的东西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能把这些拿出来,足见小主子对姑娘的在意。郑嬷嬷自是欢喜难抑。

    要说小主子放在心上的小通房有什么不好,郑嬷嬷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丝毛病,但非要论起来,姑娘是过于乖巧了。

    郑嬷嬷也知晓苏苏学字是在小主子那儿过了明路,针黹女红更是女子都应当学上一些的,这两件事都极耗费精神和耐性,可她在旁侧瞧着,苏苏竟然能一丝不苟地做着,把两样换着来。

    换做是她从前见过的贵女小姐,两三日这样下来,无论如何都要暗自抱怨的,可苏苏仍是整天笑盈盈的,手上做出的东西、写出的字也越来越好,竟比特地钻研这些的学徒还要仔细。

    动静相宜,张弛有度才是最好的。

    小主子能如此体贴,郑嬷嬷也愿意顺水推舟,让苏苏承了这情。

    稍作思索,郑嬷嬷就道:“前些日子表姑娘不是想要个荷包,指明了要个新鲜花样?我年纪大了,到冬日里就怠惰些,拿给姑娘您的,都是些往日常给绣娘丫鬟们练手的花样,不如择日出门去看上两眼?姑娘您也再制上几件冬衣。”

    徐府都是年年中秋一过,就让绣房量身裁衣,预备过冬的物件了,苏苏进朝宁院进得晚,那时并没赶上。

    在别庄时,宋温就提起回府后想让苏苏陪着去购置些小玩意儿,可回府当天在门前与徐丨明甫撞见,让苏苏生了退避的心思,怕她与宋温出去是徐丨明甫陪护着,后面就找了由头婉拒了。

    眼下听郑嬷嬷这番话,苏苏自是乐意。

    没来朝宁院时,出府大多时候都是去卖食材或器皿的摊上,少有能自在玩乐的。

    她最近让外出采买的丫鬟帮忙,去寻紫云给她带个话。可惜不凑巧,那日采买的丫鬟去的时候,紫云并不在店里。过后哪日出府,若是顺路便去找她。

    年节将近,对平常百姓来说,是一日胜一日的满足和快意。辛劳一年下来,积攒不少家底,到了末尾这么几天,多干的一天就好像从老天爷那儿捡来的日子,他们多赚些银子回家,全当神佛怜惜,在年节跟前赐来的福气。

    这日天色昏暗,未近黄昏却已有夜色。如此天气,沿街的摊贩只安安静静守着,未尝叫卖,此时街上行来的路人步伐稍紧,都想快些赶回家,灰扑扑的天,保不准就要落雪落雨。

    沿街茶馆的二楼包厢中,两个男子相对而坐。

    绯衣男子腰上挂着水头极佳的玉佩,束发玉冠精巧夺目,所着衣衫上金线隐隐约约地勾勒出图案。他一双桃花眼生得水波漾漾,整个人往那儿一坐就是招摇二字。

    一晃神看去,还以为是哪个游手好闲偏好风月的世家公子,怎么看都与他挂职大理寺的身份叠不到一处去。

    桌上热茶白雾袅袅,他们二人却不是在此品茶闲话的。

    徐弘简坐在那儿,像一面无波无澜的水镜,白郁南从他面上找不出任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