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雁痴痴地望向门外,久久一动不动。

    小月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连忙上前道“公子,小月是不是惹得金兄弟生气了?”白鸿雁回过神来,深怕小月又作他想,忙道“金兄行事向来向来率性而为,你不必放在心上。”他虽这么说,心里却想“金兄让我去找他,我上哪里去找他?难道他不想见我?”想到这里,不禁悲从心来。

    小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故意打了一个哈气。

    白鸿雁知她已有睡意,叹了口气,携起小月的手便道“我带你回房歇息。”

    小月微微一笑,心想“为了气走那个小妖精,老娘使尽浑身解数,是否过头了?”想到这里,她微微抬眼看向白鸿雁,见他神色时而恍惚,时而失落。小月微微摇头,又想“这太上真人还真是个情种。但我既应了上仙此事,便得想法子断了真人的红尘幻梦。”她不由得摸向胸口的忘情离恨水,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让他喝下。

    白鸿雁带着她穿堂过院,穿过三座仪门,院内正房、厢房、游廊,典雅别致。小月一边走,一边观赏着这座大宅院。

    白鸿雁则心思浮动,兀自出神,一想到金兄那张清丽秀美的脸,好似笼了一层轻纱,那双晶莹的眸子宛如海潮一般,眼波中尽是荡漾。他异想“我为金兄戴花时,何以他的眼光中露出奇异之色?”他想起与金兄相识一年来促膝谈心的光景,只因其为男儿身,也无作他想。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适才金兄离去时,心口竟涌上一团缠绵之意。想来想去,宛如雾里看花,千回百转,剪不清,理还乱。

    小月跟着白鸿雁左转右转,穿过一条大甬路,进入堂屋中。迎面一个大匾,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鸿雁堂“。只听小月问道“公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白鸿雁道“鸿雁堂。这原本是间书房,我常在此看书,一看便是一整天,居坐宴息都在此,索性搬过来住了。”

    小月嘻嘻一笑“鸿雁堂,不是公子的名字吗?为何起个女儿家的名字?”

    白鸿雁心里奇怪,便道“鸿雁怎会是女儿家的名字?”

    小月道“这红红艳艳、花花蝶蝶,说的不都是小娘子吗?什么绿萍,紫玉,白兰,雨青,翠荷,初蓝,艳红”她将在人间听闻过的人名都说了一遍。

    白鸿雁听了,这才明白,小月不识字,自是分不清“鸿”与“红”二字的区别与含义。他也不解释,只是柔声道“今后,我便教你读书识字。”

    小月脸一红,她虽活了千年,却只顾修仙问道,即便化为人形游历人间,也没人教她识过字。

    白鸿雁走进屋内,点了一盏油灯,让小月炕上坐。小月并没上炕,心下一阵忐忑,只坐在椅子上,小声道“公子,我脏,睡地上就行。”

    白鸿雁神色一恍惚,看向小月,忙道“我去为你准备皂角、澡豆和浴汤。”

    小月吓了一跳,缓缓抬起头来,见他眼波流动,神色奇异,忙止道“此刻夜深,明日再沐浴也不迟。”白鸿雁并未理会,匆匆奔出去准备。没一会儿他跑了回来,拉起小月便前往浴堂。

    小月惊忧交集,骇想“我方才胡言乱语,真人听了,莫非动了念头?我真是糊涂!怎能引诱真人?真人虽是神仙,但眼下不过是个思春少年郎,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玷污真人仙体!此事万不可弄巧成拙!”

    来到浴堂,迎面闻到一阵草药香味,但见热气腾腾的浴汤里抖了些花瓣檀香和白矾在里面。小月这几日假扮乞丐幕天席地、餐风饮露,倒真想好好洗洗一身风尘。这思讨之间,回头一看,白鸿雁已悄悄离去了。

    小月犹豫片刻,除去衣衫,美滋滋的沐浴了一番。她沐浴完毕,浑身香气扑鼻,换上一身新衣便即返回。只见屋内油灯未灭,她的心通通的跳,走进屋内一瞧,却见白鸿雁趴在书桌上,鼾声一片,已朦胧入梦了。再转头一看,床上被褥都已备好。

    小月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心头一酸,这才醒悟,这位白公子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小月心想“我游历人间千年,白公子实乃人中极品。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见得多了,可这白公子不仅相貌堂堂、才学渊博,还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她走近他身旁,摸了摸他的脸颊,心里喜欢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痴想“若他不是真人,我便遂了他,陪他一起欢欢喜喜的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她正盘算得满心甜美,突然一颤,紧忙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暗暗大骂“你个狐狸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枉我苦修千年,九九八十一难,就差最后一步便要飞跃成仙了,怎的还愚蠢的迷恋人间情爱?”她强抑心中,为白鸿雁盖上一层被子,便钻进被窝睡觉。然而闭上眼睛,翻来覆去,想的还是白公子。

    不知不觉,只听得外边打更的“铛铛铛”敲了三下,已是夜半三更。

    突然之间,院内传来“嗖”的一声。小月一惊,猛地坐起,此时深更半夜,怎会有人在外边?小月悄悄透过门窗一看,只见一个身影闪动,行动鬼鬼崇崇。那身影脚步迅速,向前飞奔,瞧他后身,一片灰黑。

    小月一个飞身,冲了出去,叫道“嘿!是谁?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