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老道正是孙思邈。”孙思邈的头昂的高高的,身穿青色道袍,有股洒脱淡然的气质。

    他话完后,在李世民的请求下,跪坐在地板上,用手捏起太上皇的手腕,沉吟半会道:“太上皇脉搏杂乱无章,看来那刺客用匕首刺的不轻……而心脏本就是血脉之源,若有轻举妄动,恐怕难以保命!

    幸好老道这徒儿医术还算精通,已经处理好伤口,敷了药,等老道再开几幅调养身体的方子便好,只是……”

    “孙老神仙的意思是?”长孙无垢面色一紧,上前一步,着急问道。

    “不可……不可……”孙思邈皱着眉头,不断摇头,但是看到几人面色的担心,只能无奈远离床榻几步,对着他们轻叹道:“老道当年在辽东之时也曾大量救治过心脏受了外伤的将士,可十人中只有三人能活,虽有些人侥幸活了下来,但要想完全医治好,恐怕还需要一件东西……”

    可是就在他那件东西的时候,就立马闭口不言,不愿再吐出半个字。

    聪明人自然会懂,不聪明的人想了半也没有想明白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让鼎鼎大名的孙思邈也不敢多言呢!

    李世民在床榻边上来回走动了足足有半刻钟,神色也变化不一,良久方才拱手道:“此事……还是请孙道长与某去殿外分吧!”

    不消片刻,两人坐在太上皇寝宫旁的茶亭。

    他们身边空无一人,围绕的几十名侍卫早就被李世民下令撤到百步范围外,就连以往形影不离的王振也恭恭敬敬的离开。

    茶亭,宛如飞絮的白雪洒落在红脂色的栏杆上,石阶旁淡黄枯萎的草茎无力的被雪花压弯,几声偶尔响起的孤鹜凄鸣给雪增添些许颜色……

    “子安危重若泰山,老道曾于开皇十三年觐见隋文帝,左右内侍皆目不斜视,如临大敌……可到了陛下这,却有胆气撇下禁卫,单独与老道会面。”孙思邈呵呵一笑,不留痕迹的吹捧了一番李世民。

    至于开皇十三年到底见没见隋文帝,那时候又是怎么样的,谁又会去真正追究,毕竟从那个时代活下的人已经渺渺无几。

    孙思邈虽是道士,但是能活这么长时间,走山路时健步如飞,可不单单只有养生,个人武力就是一个八尺大汉也不敢轻视。

    李世民现在可没有闲情雅致听马屁,太上皇可还在病榻哀嚎,急忙问道:“孙道长,父皇的病情到底怎么回事?”

    “难,难。”孙思邈从坐着的石凳起身,在栏杆上用双手轻揽一堆雪,放在石桌上,慢慢道:“太上皇的寿命就像这一堆白雪,放置在石桌上,不会增加丝毫,反倒会渐渐消散……”

    “当年炀帝三次征辽,受了致命伤侥幸存活下来的汉子,他们也只是挺了一二十年就撒手人寰,死时大多是三十、四十多岁,而太上皇……已经有六十岁高龄,受了此伤……寿命就有如将炙热的手炉放在白雪当中,雪花迅速化为雪水,寿命也亦将如此!”

    话间,他从袖口取出一手炉放在石桌上的雪堆当中,白雪随着温度的急剧增高迅速化为冰水。

    “孙道长……所言当真?”

    李世民浑身突然一颤,如遭雷击,他虽然怨恨太上皇种种不是,甚至想过若是太上皇不在人世那有多好。

    可是突然听到太上皇,他的父皇,受到了这个致命伤之后,纵使治好之后,寿命也将会大大缩短。潜藏在太上皇心脏的伤痕,正如那置身在手炉旁的雪花,被炙热的高温灼烧身体,流下冰凉又烧痛的雪水……

    “孙道长……不知父皇,他……他还能活多久?”

    完此句,李世民的眼眶布满泪水,不同于先前刚来时的作秀,三分感情七分政治,现在的皇帝陛下不需要避讳任何人。

    他终于可以像一个孺慕在父亲膝边的孩童,哭的最伤心,笑的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