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回府一事,亦早有人去报曹操。他手里握着军情,只是随口问道:“他往哪里去了,难道不知来回话的?”

    那侍从便说:“二公子带了许多礼物,因命人大开正门搬运帛礼,这才耽误了。如今公子与夫人孙氏已往刘夫人跟前请安,想是不出一会儿就来拜见丞相了。”

    曹操听了面不改色,片刻后将手中竹简怒而砸地,吓得众人禁声跪地,只听得他冷笑道:“去告诉他不必来了,想他一路劳顿了。”

    侍从听了忙点头逃也似的退了出去,却不敢不照办,往梨花院里递了话,末了却不见夫妇二人有惊慌之色。孙氏喜欢袁绍赏的一只血玉镯子,正爱不释手,闻言只是淡淡道:“多谢父亲体恤,我夫妻二人自是顾念父亲之恩,唯有尽心侍奉以尽孝道。”

    那侍从踟蹰着,提点着:“依奴婢浅见,二公子和夫人还是去见一见为好。”

    “你没听父亲说了,不必去了,”曹铄抬头,不喜道:“父亲性子说一不二,我何苦凑上去反倒叫他数落一顿,生气是小,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曹家大业全赖父亲功德,于公于私我也不该去父亲跟前添堵。”

    侍从听了这番话,亦是无话可说,见刘夫人也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只在心里摇头叹息,退了出来。

    孙氏又将大将军夫人所赠的一盒子珍珠黛粉奉给刘氏,笑道:“母亲,这是大将军夫人赏下的,听说邺城的贵妇都时兴用这个,成色极好的。”

    “我已上了年纪,哪里用的这些,你留着就好。”

    “还有一盒呢,”孙氏将珍珠黛粉塞进刘夫人手中,笑道:“倘若丁夫人在,媳妇不敢据为己有,如今倒也可名正言顺留下了。”

    “正巧过几日是丞相寿辰,”曹铄盘算道:“父亲总说英雄不问出处,母亲又是府里资历最老的,说不得夫人一高兴抬举母亲为正室,儿子可就子凭母贵了,是这丞相府名正言顺的世子了。”

    刘氏听了,心里自是受用,当初她就是因为生的好,才被丁氏选为媵女陪嫁,也算是有名有份的妾室。丞相再娶也就罢了,若是扶正,她自然是头一个。

    “还有刘夫人赏的好些绸缎,媳妇留了几匹上好的,给母亲做几身新衣裳。”

    三人正聊得兴起,突然有婆子来报,说甄家女公子派人送礼来了,那侍女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又道:“来人说甄家女公子前几日多有莽撞,弄坏了夫人的衣裳,如今特意赔礼来了。”

    曹铄与刘氏面面相觑,看向孙氏时亦是疑惑不已。

    孙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自然是想起那日无端被冲撞的故事,又因着实被吴念抢白一通,心里还好大不自在,如今自然是心有不快,挑眉道:“打开看看。”

    侍女奉命打开楠木盖子,三人均是惊叹不已。

    饶是自诩养尊处优的孙舒也是目瞪口呆,不想甄家出手竟是这般阔绰,送这样贵重的东西。她忙就放下镯子,上前抚摸着这柔软的丝绸,鲜红与金丝,交相辉映,竟是格外的和顺。

    “劳女公子破费......”她直勾勾地看着,好似能看出一个洞来,又道:“快,收起来。”

    “你几时与甄家有来往,”曹铄疑惑道:“据我所知,甄家女公子早已聘给袁家了,无缘无故,怎送你这样华贵的衣物。”

    孙氏自然不愿提起当时之事,便尴尬一笑,说:“那日,与甄家女公子也是偶遇,妾与她相谈甚欢,十分投契,有些来往也是寻常。”

    曹铄听了,虽将信将疑,但甄家这显见的诚意却是做不得假,家里也不会置办这样奢华的衣物。若孙氏真能与甄家结交,于他也是助益,遂不多想。

    阵前已接连取胜几回,一扫之前府上的阴霾之气,人人脸上挂着喜色。正室虚悬,刘氏又因跟着丁氏料理庶务的时候最长,故而暂为打点府中诸事。

    为着战事又逢曹操大寿,刘氏便将这一回家宴办得分外隆重。

    这一日天朗气清,从内至外皆是一派喜色,曹丕跟着卞夫人赴宴,却迟迟不见孙氏出来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