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后,微兰候在成衣铺子外,几度翘首相盼,时不时用袖子抹过眼角,眼眶红红。

    一时脚底感受到震动,她抬头,听得军靴挞伐,有辎重马车碾压地面的响动,远远就瞧见百姓避让两侧,儒生垂拱作揖。袁字大旗迎风摇曳,为首的幽州牧骑着高头大马,陪着马车同行。

    旁人不知里面是谁,只当是袁府的家眷。

    微兰抑制不住激动,上前两步,伏地跪拜。

    好歹甄宓是名门闺秀,出门若是连个侍女也无,不成体统。

    既然是出门见长辈,便不能乱了礼数。

    袁熙认得这个侍女,也明白甄俨是为了阿宓的名声,便伸手扣了扣马车,说:“阿宓,微兰来了,可要先去梳洗一番?”

    甄宓挑开马车,见微兰俯首贴面地跪在道上,鼻子一酸,就要下来。

    “慢点儿,”袁熙见她着急,蹙眉担忧道。

    “无事的,”她应了一句,只身过去扶起幽兰,见她破涕为笑,也知她是忠心护主,否则那日怎会不顾性命地追赶马车。

    可叹她有心护主,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看着。

    “奴婢大罪,”微兰哭道:“好在姑娘平安无事,否则微兰万死难辞。”

    甄宓握着她的手,忽而摸到生硬的竹板子,原是她的一只手臂用绷带厚厚缠着板子,一看便知是接骨术,因道:“你受伤了?”

    微兰忙尴尬挣脱双手,道:“一点小伤罢了。”

    她记起家仆失足掉落屋檐时,摔断了腿,疼时叫得厉害,可见是痛彻心扉的。

    “袁府来请,是姑娘的体面,若是为奴婢耽搁了,反添了奴婢罪孽,”微兰如今见甄宓安然无恙回来,早已散了愁绪,笑道:“奴婢真的无事,手上敷了柳树皮,如今不觉得十分疼了。”

    掉落山谷,甄宓衣裳也被树枝勾坏了几处,若是这副模样去见刘氏,就是失礼的。好在家里开的成衣铺子早已备好换洗的衣物,微兰替她匆匆梳了发髻,两人就直往袁府而去。

    刘氏正品茶插花,听得侍女来禀,便笑道:“请进来就是。”

    袁家没有女儿,刘夫人时常将姐姐的女儿吴念接来身边养着,以填补膝下薄凉之感。

    吴念捏着一枝花,拿剪子剪出一个斜角,淡淡道:“熙表哥回来,她就来请安,平日里也不见她这么殷勤。”说完,她放下剪子,将一枝桂花插入瓷瓶中。

    刘夫人笑而不语,但见袁熙和甄氏一同进来,郎才女貌,一时赏心悦目,只觉蓬荜生辉。

    “熙表哥,甄姐姐。”吴念含笑,欠了欠身,偷偷瞧了袁熙一眼。

    袁熙还了礼,只是客套点头,唤了一声吴表妹。

    “回来路上正巧遇见了佑安,便一同回来了。”他笑着朝母亲解释道:“佑安路上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我也不放心阿宓一人在外,就先带了她来瞧瞧母亲。”

    刘氏含笑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说道:“我又没急着问你什么,作什么解释这些话。以后,阿宓自然在我跟前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