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细则中耗费最多笔墨的部分,也是升降赏罚那块。

    谢沅锦延用了宫女考绩制度,规定每逢年末,各个部门间需要进行内部评选。连续三年获得优等者,可以得到升迁或是调涨月例的福利;反之,则须受到减俸,乃至于被驱逐出侯府的惩罚。

    这么一来,无须谢沅锦亲自挑选,众人便会帮她推举出得力的助手。

    “今日既劳师动众地召集诸位过来,自然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谢沅锦话音刚落,便有数名身强力壮的小厮,抬着装满方孔铜钱的箱笼进门。

    眼看大伙儿纷纷露出期待的眼神,她遂不再卖关子,直言道:“各处管事和嬷嬷们打赏五两银子,三等以上的丫鬟赏银二两,剩下的人则各得五百文。”

    对于普通的下人而言,辛苦忙活一个月,得到的月银也不过两三百文。因此,这样的赏赐不可谓不丰厚。

    人群中当即响起了跪地谢恩的声音。然而,谢沅锦望着面前的景象,思绪却开始飘远起来。

    想要管理好庶务,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已经拟定了方案,也不能完全放心,还得在实行的过程中,视情况不断调整。

    如今谢沅锦尚且能够应付得来,但考虑到她仅剩半年不到的时间便要出嫁,届时只剩谢明驰一人,府里恐怕又要乱套。

    她心底其实是盼着,父亲能够再娶一门继室的。自古说,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足见女人对于家庭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

    倘若谢明驰娶得贤内助,不仅能够对他的事业产生帮衬的效果,亦能有个知冷暖的人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但无奈,谢明驰对亡妻玉氏用情过深,一晃十几年过去,仍旧无法接受枕边换人的事实。

    想到这里,谢沅锦不禁心生疑惑,前世自己过世后,连景淮是否有再纳新妇?虽说以她对连景淮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那亿万分之一的概率。

    许是因为心有灵犀,正当她想到一半时,忽见门房走至自个儿跟前,禀告道:“小姐,武贤王爷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怎么来得这样早?”谢沅锦估摸着现在应该才刚过辰时,也就是说,连景淮恐怕是一下朝,连繁重的朝服都没来得及更换,便赶了过来。

    尽管谢沅锦的本意就是要晾着他,刁难他,让他吃点教训。然而两天时间过去,她的心头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将心比心地去思考,换作谢沅锦自己,也未必有勇气去坦露前世的事情。它就像是一道伤口,哪怕你清楚地知道已经愈合了,也绝对不会轻易揭开。

    “让他进来吧。”谢沅锦先是朝门房吩咐了一声,随即便遣散在场的仆众,令其回归到各自的职位上。

    “琉璃,搀我回去换身家常衣裳吧。”谢沅锦略显不自在地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襟,道:“这套衣服太郑重了。”

    “不会呀。”琉璃双目圆瞠,颇为愕然地说道:“这小姐您就有所不知了吧?凡是男人,都喜欢新鲜感。王爷看惯了您做清秀的打扮,偶然见到如此明丽的装束,肯定会眼前一亮的。”

    “是么?”谢沅锦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

    似乎是不满遭到质疑,琉璃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当然的了,小姐你绝对要相信我啊!”

    谢沅锦虽然心存疑窦,但终究是拗不过她,只得应允下来。

    所以,当连景淮手提着礼品,大步流星踏进来时,撞见的便是,年轻姑娘身着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手捧南瓜鎏金手炉,半倚在暖炕上小憩的画面。

    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从鼻腔里闷笑出声,道:“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