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睁开了半只眼睛,混沌世界里有了一丝光亮。我想动一下麻木的身子,可是浑身像灌了铅一样,费了好半天劲也没能动弹一下,只是下意识地哼了一声。

    “他妈的,这小子醒了。”旁边有人啪地踢了我一脚。

    “满嘴的酒味,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旁边有人附和着,也上前踢了我一脚,“老子蹲了两个多月了,连酒腥味是什么都忘了。”

    连续的两脚将我彻底踢醒了,意识开始重新回到头脑里。我使劲眨了下沉重的眼皮,在撕裂般的疼痛中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这是在哪?”仰视着周围一圈垂望的头颅,我慢慢地张开了嘴,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一些。

    “在哪?还在红卫大酒店喝大酒呢。”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嘲讽地啐了一口唾沫,“你小子真是昏了头啦,这里是看守所。”

    我心中凛然一阵,艰难地转动着脑袋,扫望了一下四周。头顶是一个高高的铁窗,一缕明亮的光柱探射进来,映照在了对面的高墙上。从阳光的高度判断,现在应该是上午时分了。

    “你……你是叫吴平吧?”一个猥琐的瘦子弯下腰来,把脸凑到我的面前。

    “你……”我看着这双熟悉的斗鸡眼,思维却一下凝固了。

    “我是曹山矿,石膏矿那个……你想起来了吗?”猥琐瘦子咧开嘴,喷出了一口酸腐气。

    “你怎么在这里?”我顾不得脸颊肿胀麻木,止不住放大了声音。

    “哎……别提啦,二狗蛋和我又弄了次石膏,被老板给发现了,二狗蛋这小子跑得快,溜走了。我被他们给堵住了,就……弄到这儿来了。”曹山矿挤着斗鸡眼,无奈地说道。

    “怎么……你和他认识?”满脸横肉的家伙听了我俩的对话,从后面一把将曹山矿给拎了起来。

    “三哥……他是纱厂的,叫吴平,我们曾经见过。”曹山矿猥琐的瘦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满脸横肉的三哥手一松,把曹山矿甩到了一边,蹲下了身子,单腿跪地,瞪大了眼睛,有点吃惊地瞅着我:“你是吴平?”

    “是……”我咬着牙坐了起来,望着这个叫三哥的人。

    “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吴平弄铺上去。”三哥脸一下变了,一拍大腿,立起身子,甩腿踹了曹山矿一脚,“你他妈的盗窃犯,在这里瞅了大半天了,为什么不早说,这是你吴大爷!”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众人四手八脚地抬到了地铺上。三哥扒拉开众人,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你是鲁豫的徒弟,跟着他干过城北二虎?”

    “对。”我身子靠着监室的墙壁,微微地点了下头,心里猜想着这个三哥到底想干嘛,“你认识鲁豫?”

    “我和你师傅算是半个朋友,听说了你们和城北二虎对仗的事,你这是因为什么事,怎么进来的?”三哥熊掌似的大手一挥,把曹山矿伸过来的脑袋抵到了一边。

    我费着力气将自己的事简述了一遍,三哥额头上的两道皱纹一下拧在了一起:“你惹了赵家的臭娘们,这事看来有点麻烦了,你不知道他女婿是这里的王局长,赵家的势力可是挺大的吗?”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三哥一直凝视着我,到了这时候才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你一时半会难出去了,赵家不会轻易地饶了你。”

    整整一天,没人过问我。我仰躺在地铺上,三顿饭都是三哥安排人端到了我手里的。我看出来三哥是这里的老大,别人都听他的驱使。他问了我进来的原因,但是却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进来的,我几次想开口问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晚上,三哥安排我睡在了他的身边,因为我没有带被褥来,三哥就让我和他同盖一床薄棉被。我们睡在高高的铁窗下,比较通风,并且远离门后那个尿桶,味道小一些。猥琐的曹山矿和一个强奸犯,被安排睡在了尿桶旁。

    初春时节,早晚的温差很大,下半夜的冷气弥漫开来,冻得人直打寒噤。因为脸颊肿胀,浑身酸痛,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事情,久久难以入睡。红姐这会儿一定急疯了,我需要赶紧见她一面,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可是怎么才能出去呢?我的心情更加灰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