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老师傅又好奇地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丫头居然有手表?全校老师,有手表的不出十个,这丫头跟个学生样,居然有手表。

    五分钟后,老师傅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晃着铜铃,走到了学校深处。不一会儿,见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地跑了出来。

    何如月顺手就扯出一个:“小朋友,你认识陈小蝶是哪个吗?她爸爸叫我来接她下课。”

    “陈——小——蝶——”

    那孩子扯开嗓门就尖叫,一群豁牙小孩纷纷仰天,跟着他一起尖叫。

    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怯生生望着何如月:“我是陈小蝶。”

    一看她蓬乱的发头,歪扭的发线,何如月冷不丁就心酸了。这孩子早上都没好好梳头啊。

    是没有妈妈了吧。

    “姐姐姓何,是你爸爸厂里的同事,你爸爸没空来接你,叫我接你回家。”

    陈小蝶没说话,居然伸手就拽住了何如月的衣角。

    何如月一惊,这衣角,早上陈小蝶的爸爸也是这样一把拽住,何其相似的场景。

    二人走了两分钟,走到河边,何如月见四周的小孩都走散了,这才对陈小蝶道:“你家里有点事,爸爸妈妈不能接你回家,先去姐姐家吃个饭,然后姐姐送你去叔叔家。”

    这段话是何如月反复思量了很久,才决定出口的。她不确定陈小蝶对家里的变故知道多少,她得考虑到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心理承受力。

    谁知,陈小蝶望着她好久,只说了两个字:“不去。”

    何如月愣了:“你不饿吗?还是……你要去叔叔家吃晚饭?我怕这个点,你叔叔和婶婶还没到家。”

    “不去叔叔家。”

    陈小蝶口齿异常清晰,态度异常坚决,出乎何如月的意料。

    或许孩子还是想回自己家?何如月不敢说太多,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带陈小蝶回自己家吃晚饭。

    何如月家住在孙家弄,离吴柴厂大概两里多路,倒也不远。

    孙家弄解放前曾经是一户孙姓人家的宅园,后来政策有变,孙家弄就没有了孙家的子孙,弄堂里的七八十户屋子分给了市区的几个工厂作为职工宿舍,几经变迁,住的人口已经颇为繁杂。不过吴柴厂职工还是占了四分之一,算是重头。

    何家在弄堂宅里头,是一间两层的小楼,木结构、木楼梯,除了太过陈旧,其余一切都是何如月喜欢的模样。

    前些日子,何如月住在省城宁州的外婆生病了,她妈妈刘剑虹思母心切,决定去省城照顾一阵。这何舒桓何总工,怕老婆一个人应付不来,居然二话不说,跟着一起去了宁州。

    就这么把快要参加工作的女儿,一个人抛家里了。

    到了家,何如月将食堂打的饭菜分碗盛好。天气太热了,饭菜居然一点没凉,还热乎乎的,倒省了她再热。

    陈小蝶十分乖巧,何如月盛饭菜的功夫,她已经瞅准了筷筒和纱橱,踮着脚取了筷子,又开橱门拿了调羹。顺手还把两张小板凳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