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外那些浑人再恶,到底是馆陶公主手下,不会全不知尊卑轻重。

    在看到马车上平阳侯府旗帜,知晓曹盈身份后,他们不可能真敢伤了她。

    曹盈看着就脆弱,这些人怕是碰都不敢碰,可偏偏她就跌落了马车。

    大约是为救卫青无奈下的苦肉计。

    曹寿将自己大氅脱下,叠了一叠,铺于马车座位上,这才小心地把曹盈放下。

    他此刻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无奈,如今他也算是摸清些曹盈的性子了。

    这重生前被深锁院落的女儿,未被病魔和岁月折损了性子,她没有对旁人的恶意,却也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持一颗真心,怀满腔智慧,又极善解人意。

    这样的性情,旁人很容易对她生出喜爱之情,但是于她自己,实际却并不好,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珍惜她自己。

    就像今日救卫青,她发现她自己的无力后,想着的不是放弃,竟然是行一步险棋,把她自己置于危地来实现她的目的。

    曹盈还有个翁主的头衔,她摔下马车受伤不是小事。

    即便这些仆从胆大包天,也不能对她的受伤视若无睹,必是要送她就医。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能再去劫杀卫青了。

    确是个好法子——如果完全站在无关者的角度,曹寿或许会这么说。

    但是作为父亲,他希望曹盈摒弃掉所有可能会伤害到她自己的想法。

    说得再自私些,他宁愿卫青真被这些馆陶公主手下劫去,也不愿见方才曹盈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情景。

    曹寿爱怜又痛心地捂着她冰凉的小手,试图让她温暖起来,因而曹盈手指稍一动他便察觉到了:“盈盈?”

    曹盈左半张脸全是血,左眼被血糊住根本睁不开。

    因而她只得颤着长睫,睁开了右眼,低若无声地用气音唤了一声“爹爹”。

    血脉中的疼痛感已经消退了,失血的无力感却还在。

    然而曹盈不想曹寿太担心,就宽慰道:“爹爹,我没事,只是额上磕了个小口子,才流了些血。”

    左额鬓角处火辣辣地疼着,但曹盈感觉得出,那处伤只是皮外伤。

    疼且疼着,看着骇人但不会有大问题。

    毕竟她是她自己推自己摔下去的,摔得并不算太重。

    摔下去前,曹盈也思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