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中间有棵老榕树,茂盛的枝叶下摆了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子环绕。院子里有青砖红瓦搭建的屋子三座,中间最大的看来是正屋,旁边两座小屋也许是下人住的地方。

    众人才进院子,那正屋里就走出来一位女子,女子身体瘦弱,脸色也略显苍白,面貌尚算的上秀美,但她给杨一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幽雅,这女子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幽雅,一举手,一投足都流露出别样的雅致。

    “敏思,怎么才出去就回来了。”那女子迎着众人过来。

    “颂菊,家里来客人了,去把齐老给的那二两黄山茅峰泡上,我要招待客人。”那女子听得此言,不由多看了杨一他们几眼,然后礼貌的笑了一笑,转身回到屋子里。

    那人把杨一他们让进客厅坐下后,指了指站在杨一后面的余薪和赵本初。

    “两位,怎么不坐?”余薪和赵本初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站着不动。杨一怕那人尴尬,回头对余赵二人道:“两位先生也坐吧,你们这样站着我不习惯。”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余薪搬张椅子,坐在杨一身后,赵本初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也坐下。

    杨一见两人坐好,这才开口说话:“这位先生,器宇不凡,杨某失礼了,登堂入室后才想起来,还未请教先生如何称呼?”

    “呵呵,杨大人非寻常人,处世自不能以平常论,在下姓张,单名一个健字,草字敏思,大人叫我敏思就可以了。”说着张健用扇子在桌子上写出自己名字的笔画。

    这话一出,杨一身后的余薪不由脸上表情一动,立刻接过话茬:“敏思先生乃芜湖名士,说是安徽名士也不为过,咸丰元年中安徽省头名解元,后放弃进京科考的机会,自称学问尚不足以济世安民,还应该回家多读书,不知道在下说的对不对。”

    这余薪不是多话的人,平时一天也难得说上一个字,这会突然说这么多,杨一随即明白,余薪是在提醒自己。

    “原来是名士风范,杨一受教了。”杨一赶紧站起来,恭身施礼。

    张健见杨一站起来,也赶紧站起来回礼。

    “大人不必过谦,想那上海平叛,雷厉风行,泰州血战,以一当十,哪一战不是一弱胜强,以寡击众,大人经略江苏,却以身犯险出现在这芜湖小城,胆略之过人,谋略之精妙,张健实在是佩服之致。”张健一口气说完这些后,用一种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杨一。

    杨一正准备说什么,刚才见到的女子从屋子里出来,手上端着一套茶具,放在茶几上后对张健说:“水还没开,请客人多担待。”说完转身对着杨一行了个万福:“贵客登门,小女人有礼了。”

    杨一也赶紧回礼:“来的突然,打扰夫人了。”

    古代女子不能登堂入室的坐陪客人,那女子看看杨一身边的二丫道:“妹妹好俊俏的人物,到里面陪姐姐说会话好吗?”

    其实二丫自己也觉得坐在客厅里浑身不自在,见那女子这样说,感激的站起来道:“姐姐您夸奖了,小妹很乐意能陪姐姐说会话。”说着看杨一一眼,也对张健行个万福,跟着那女子就进去了。

    “拙荆颂菊,蒲柳之资,让大人见笑了。”张健谦虚道,不过表情里却有一份得意。

    “呵呵,嫂夫人清雅端庄,先生好福气。”

    两人客气一番,这才继续坐好说话。

    “先生在临江居出语不凡,一眼看出杨一的身份,先生目光如炬杨一佩服,只是杨一来这芜湖以后也不曾招摇过市,敢问先生是如何看破杨一身份的。”杨一一脸请教的态度。

    张健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折扇,微微一笑道:“我早就听说江苏巡抚杨大人为人不拘常礼,对待妻妾下人都极为尊重,今早在临江居听那胖子说起大人,其他人对胖子的话都很在意,惟有大人不受影响,加之大人对待夫人体贴有致,且大人相貌和年龄与传闻极为吻合,故张健斗胆一试。”

    “原来如此,听先生一席话,杨一受教了。”其实杨一自己就是观言查色的高手,只不过眼下芜湖局势微妙,杨一对下一步的行动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当时正利用早晨的时间在思考,没注意那胖子的话,所以才露出破绽。不过杨一也打心底里佩服眼前的张健观察力的敏锐。

    “先生请杨一来,似乎有话要对杨一说,现在不妨直言。”杨一说完,张健正要说点什么,颂菊从里面出来,拎了一个水壶,看来是刚烧好的开水。颂菊给杨一他们泡上茶后回去。张健做了个请的姿势,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待杨一也喝过后,这才继续说道:

    “其实不用我说,大人也察觉到这芜湖非久留之地,可大人滞留芜湖似乎另有深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