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加州联合石油公司”,谭振华更关心的其实是西汉斯曼恩集团的状况,毕竟“UCL”与他只是项目竞争的关系,而他心里对这点笃定的很——在他的前世,瓜达尔项目就是在经手了多家运作企业之后,最后又回到了华夏的手中,无他,资本家们原本是出于狙击华夏的目的拿这个港口,对他们来说,以如此大的精力、金钱投入来帮别的国家搞建设,而受益却漫长而遥远,那怎么可能呢?肯这么做的不是资本家,是国际慈善家。

    所以,哪怕是“Uncal-PSA联合体”最后真的拿下了项目,他也乐得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吃上几年的瓜,等那帮子人都凉了他再出手,反正他还年轻,完全等得起。

    但曼恩就不同了,船用柴油机,不但是华夏民船出海的核心设备之一,是造船业必须突破的瓶颈,更是华夏海军走向深蓝的关键装备!

    但是郭钊德的回答让他亦喜亦忧。

    喜的是,受全球股市崩盘的影响,法兰克福DAX30指数当天暴跌11%,曼恩集团尽管经营相当稳健,亦未能幸免,当天下跌9%;忧的是,曼恩一向采取低杠杆的运作方式,良好的现金流、较低的负债率以及股东们保守的投资策略拯救了它自己,至少短时期内看不到到爆仓的风险——它甚至在西汉斯政府的号召下,已经开始执行逢低回购自家股票的操作,这表示其手中拥有大量的现金!

    “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啊!”谭振华叹道:“一丝缝儿都没有。”

    “这并不是绝对的。”电话那头,郭钊德说道:“再低的杠杆也是杠杆,总有风险阈值,超过阈值了谁也扛不住,现在他们还有余力,只不过是手上还有足够的现金储备罢了,只要我们能持续攻击,再坚固的堡垒,也有倒塌的那一天。”

    谭振华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道:“还要攻击?”

    电话那头传来了狞笑声:“为什么不呢?现在所有人都懵头转向,他们就像一群无头的苍蝇,完全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啊,埃里克,我们手中握着海量的股指期货空单,此时不动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敢打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程式交易”中的猫腻并迅速制定出限制规定,到那个时候,这一招就不好使了,你想想,这样的机会不但千载难逢,而且转瞬即逝,我们要不要抓住?”

    要不要抓住?

    谭振华只犹豫了半秒钟就痛下决心道:“钊德,继续!”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郭钊德哈哈大笑着挂断了电话,随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凯文,为了你亿万富翁的梦想,我们继续!”

    “告诉老板,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我爱死他了!”凯文﹒米特尼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他放下了电话,转身对着屋内那群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他的所有人张开了双臂,用唱赞美诗一样的语调说道:“先生们,让我们继续吧,我保证,过完这个月,你们每一个人都将成为百万富翁!”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其中竟然还夹杂着几声“乌拉”,随即四散开去,而所有工作站的屏幕都在下一秒被点亮……

    而与此同时,谭振华也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当电话接通后,他沉声说道:

    “振华么?我是振华……”

    1987年10月20日,周二,香江时间上午8:30分。

    香江联交所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二十一名委员悉数出席,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联交所主席李福兆发表了开场白,他是这样说的:“鉴于前一天香江股市的行情走势诡异,而且米国股市大跌,因此,我们有必要想办法避一避全球股市下跌的浪潮。”

    经过激烈的讨论,最后,会议根据《香江联合交易所规则》中条款赋予的权力,决定停市四天,以便“清除积压交易”。

    联交所随即将这一决定知会了香江财政司并得到了其支持,这一决定也随即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正惴惴不安的股民耳中,人人都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也有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股票经纪人在媒体上发表了悲观的观点,他认为,即便联交所采取了这种非常措施,但全球股市的崩溃浪潮已经形成,香江即便能通过休市避过第一波浪潮的冲击,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重新开盘之后的香江股市依然无法看好,他甚至做出了预言,根据他的测算,本轮股市的下跌深度有可能超过1千点,而这,几乎是香江股市总市值的三分之一!

    这条意见被淹没在众多对股市未来发表看法的各种言论当中,很快便无声无息,因为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最愿意相信的东西,比如,这种无消息面支撑的大跌无法持久,反弹会很快到来之类……

    但很不幸,事实仿佛就是按照他预测的路径在发展,在周一的全球股市大跌之后,希望中的反弹并没有到来,反而波及面越来越广——因为现金的宝贵,导致了所有能快速换成现金的资产都在被抛售,贵金属、铜、咖啡、棉纺品、橘子汁、糖、家禽、食用油……所有的一切都在跌——除了粮食中的谷物。

    因为人们知道,当经济危机来临的时候,除了维持人类最底线生存能力的必需品,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