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葺仁坐在教室里,双手在键盘上翻飞,飞快地记录另外两个同学的讨论。

    “启蒙,即摆脱自身所招致的不成熟状态,如懒惰和怯懦。康德阐述启蒙时,强调人人都有理性,即普遍理性。”

    另一位同学用好听的声音答话道:

    “由启蒙而生的普遍理性,被最大限度地发掘并利用了,所以才造就了我们这个时代——理性是至高的,无限的,永恒的,它能为我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

    吴葺仁听到这里,放下双手皱了皱眉头,平素温和礼貌的他直接打断了对方,抬起头道:“这位同学,我想你可能没有读过福柯谈论权力与真理的关系,以及海德格尔论技术——”

    但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当他看清自己面前坐着的人时,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吴葺仁的对面。

    坐着棕色长发、蓝衣俊俏、温文儒雅的气之魔能师艾希达·萨克恩。

    对方此刻正温和地看着他,用好听的声音道: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不受限制的力量和全能全知的理性,泰尔斯,你就真的——”

    “——不想要吗?”

    泰尔斯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

    黑暗中,他紧紧抓着枕头下的jc匕首,冷汗淋漓地喘息着。

    泰尔斯一个翻身跳下床,赤脚触碰到名贵的保温地砖,鼻腔里尽是好闻的安神香水,才醒悟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胸口和其他伤口上缠着的绷带和胶布下又痒又痛,让他清醒了不少,这才平息了呼吸,将jc塞回枕下。

    他惊魂未定地向后一倒,躺回那个足够二十个泰尔斯睡下的大床。

    丝绸制的睡衣摩擦在身体上,让泰尔斯很不习惯,而多道弹簧作芯的床面则柔软轻滑,顺服地随着他的轮廓凹陷下去,丝绸覆盖着的北地鹅绒棉被将他紧紧包裹,从南部海岸进口的光滑丝织枕则从下面抵住他的头和肩膀。

    这一刻,泰尔斯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头到脚地挤压着一样。

    就像气之魔能师把他包裹在空气里,慢慢地压缩一样。

    想到这里,泰尔斯心里一阵烦闷,他掀开轻若无物又光滑舒适的被子,重新落到地上,摸索着找到一个墙角,蜷缩着躺了下来,坚硬的地面和厚实的墙面给他一种安全的熟悉感。

    泰尔斯这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笑出声来。

    没想到我也有今天,他敲敲坚实的地砖,自嘲地笑了笑。

    真想念第六屋的几个小家伙啊——希望娅拉能照顾好他们。

    明天得跟基尔伯特说这件事,哪怕不能直接联络,也能暗中关照他们。

    但刚刚在梦里找到的那块记忆碎片,则让他才放下的心情,突然又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