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把自己连皮带肉地打包卖给了兰登了。而兰登……兰登可不是戏剧里那种慈悲为怀与人为善的主人。

    他是个真正的奴隶主,看海德就像看一件家具。所以他不在意“使用”海德的地点,也不惧怕被旁人看见。

    他们都是这么看他的,海德轻飘飘地想。

    想明白这点之后,他反而有了一种事不关己似的从容。他不认为自己能决定自身的去留,心不在焉地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旁听客厅里的争论。

    其实情绪激动的只有戴尔蒙,兰登的声音一直很镇定,只有一点点不耐烦。

    “你成熟一点……”

    “我的觉醒期到了,需要发泄。”

    “他是干净的,又是个男人,能扛得住我。我不想每一次都搞得血次呼啦的。”

    “必须是他吗?”

    “不能像之前那样随便找个人吗?完事之后,多给点钱,不行吗?”

    戴尔蒙说到这里,声线不知为何染上了一点伤感:“你知道我一直看不惯他!”

    他的音量低了下来,内容听起来就不大真切了,他似乎啜泣了一下:“他总想抢……的爵位,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他……”

    “别胡闹了!”兰登终于被耗光了所有耐心,他冷冷地讽刺道:“我的蠢弟弟,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当猴耍了吗?”

    海德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往被窝里缩了一点,他身下的某个地方至今还胀痛着,叫他现在依然有点畏惧兰登的怒火。

    哪怕那怒火并不是冲他来的。

    道理很简单,兰登对他的亲弟弟会克制脾气,可是愤怒不会平白消失,他总得找个什么来撒撒火吧?

    海德不希望自己是那个“什么”。他在纷杂的吵架声中默默闭上了眼睛,希望能用装睡直接混过这段危险时期。

    其实,哪怕外面没有人吵架他也不想主动走出这间卧室。因为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他现在隐隐有种避开所有人的冲动。

    他不只是不想看见兰登或戴尔蒙,他也不想看到斯潘塞伯爵、亚尔曼等等,一切认识他、知道他名字的人。

    他把自己圈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榻里,希望时间能就此凝固不前,把烦恼和忧愁都锁在遥远的过去和不会到来的未来里……

    可戴尔蒙总是会把麻烦带到海德面前来的,就像过往几年里他一直乐此不疲的那样。

    客厅里的交流中断了一会,几声瓷器“丁零哐啷”落地的动静证明冲突没有消弭,反而在上升。

    “哒哒”的硬靴底撞在地板上的声音响了起来,它如一阵旋风般,刮到海德所在的房间门外,激得海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忍不住盯住了白色的木门,主要是看它上面的黄铜制成的门锁。

    不要开,不要开!海德在心里祈祷,身体僵硬得连手指都无法弯曲一丝一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