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归鸿停住脚步,揉了揉耳朵不敢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妈,你刚刚说什么?”

    “小小年纪怎么就耳背了呢,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再见一面呀。”

    “后一句,后一句。”

    这回换陆母不解了,她放下织针,抬头打量了他一番:“小祝说对你很满意,怎么了?”

    “你确认他……是对我?”陆归鸿简直哭笑不得,刚刚那个剑拔弩张的气氛,跟满意显然是搭不上一毛钱的关系。硬要这么说的话,那也只会是冲着912q动了歪心思。

    “不对你对着谁呀……”陆母说着,目光移向了正认真玩着毛线团的912q,“等等,辰辰怎么跟你同时回来了,你爸说他去逛公园了,合着是被你拉去一块儿相亲了?!”

    陆归鸿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爸居然还会帮他打掩护,虽然这个借口着实烂了点。眼看事情败露了,他尬笑了两声,转身就打算往楼上溜。一个毛线团精准无误地砸中了他的背,伴着陆母的一声怒吼:“陆归鸿,你给我回来好好说清楚!”

    永远是个旁观者的912q小步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深棕色的毛线团,左看右看后递回给了陆母:“阿姨,这个颜色好看,我选它吧。”

    “好的,阿姨回头给你织。”陆母笑眯眯地接下线团,头一转又对着陆归鸿板起一张脸,速度快到让人以为她自幼学习川剧变脸,“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拖家带口的,你俩见面都聊什么了,你对他感觉怎么样,来,都和我说道说道。”

    眼看一场风暴是逃不过了,陆归鸿拖来一把椅子,以茶几为界,在陆母的对角线处坐了下来。912q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条腿悬在半空晃啊晃的,眨巴着眼睛等着看戏。

    陆归鸿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能聊什么呀,互相交换一下简历呗。我说句实话您别不爱听,您儿子确实配不上人家。我对自己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别人说满意,那纯属客套话哄哄您,您可千万别当真。”

    “瞎说什么呢?”陆母丢下织了一半的毛线,显然是打算认真辩论一番了,“你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有房有车一表人才,没出柜之前,多少小姑娘家上我们家来说媒,怎么就配不上人家了?”

    父母看孩子果然怎么看怎么好,陆归鸿无奈地摇了摇头:“您儿子是个没工作的房奴,跟人家一年赚一套房全款的能比吗?”

    陆母猛地一拍茶几,给一旁的912q吓得险些摔下地:“你也知道自己没工作啊,所以你什么时候去找工作?这长假都放完了,别人全部返工了,你倒好,跑家里呆着了。”

    陆归鸿灌了两口水掩饰着脸上的不悦:“我想先休息休息……”

    “还休息呢,再休息对象都找不着了。我看你们这些搞同性恋的也个个精明得很嘛,你还不快多赚点钱……”

    “咚”一声,陆归鸿故意把水杯重重地放回了茶几,打断了陆母的话,而后喉咙里含混一句“知道了”,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任凭陆母怎么喊他的名字也没回头。

    陆母心里头又气又急,举着毛线团又没了投掷目标,转头看见912q一张懵懂的小白脸,心怀期望地拍了拍他的肩:“辰辰啊,你去劝劝你哥行不行?三十岁的人了,哪有搁家里待着的。”

    912q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跑着溜上了楼。

    当初说自己被裁了,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时,陆母在电话里说得那叫一个好听,各种心疼他想念他巴不得快点见到他。结果也就回来当晚享受了会优待,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念叨着相亲,这会儿更是直接快进到了要让他走,合着电话里营造的那番母子情深只能伪装一晚。

    不管怎么看,陆归鸿也跟“啃老”毫不沾边,每年赡养费没少给礼物也没少买,前年家里要翻新,装修的钱全是他一个人包的。可惜陆母眼里看不见这些,只要陆归鸿跟“别人家的孩子”脱了轨,她心里头就着急。

    陆归鸿不愿意同她吵,也知道两人掰扯不明白这些事。他略显粗暴地扒着衣服,一股脑皱巴巴地全丢到了椅子上,而后换上睡衣,纽扣才纽两个,便直愣愣地往床上一躺开始思考人生。门外传来一阵故意放慢的脚步声,912q在门边露了个脑袋,眨巴着眼睛朝里望。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跟我说话。”陆归鸿先发制人道。

    912q张了一半的嘴尴尬地停在半空,好半天才合上。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陆归鸿,确认没有任何对话可能后,埋头走向了床对面的单人沙发,往里面窝成了一个球,眼一抬,刚好能和陆归鸿四目相对。

    瞅着这对忽闪的红色信号灯半天后,陆归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语气缓和了些许:“算了,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