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响鸟鸣,甫一睁眼,却在卧房深榻中。修士如有神功,小小叫声亦可如雷贯耳,便是数百年来皆如此。

    昏沉梦醒时,屋中鲛灯尽数熄灭,目不可见,方觉耳聪。他本是一身强体健、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虽为寒性灵根,可掌心火热。哪知天外有天,凤凰化形炽若暖炉,如今紧紧贴在背后,烘出七分惬意,分外舒适。

    与猎云宗三人商议归来,屋中已无凤凰踪影。龙且吟并不着急,毕竟知晓此人不过是去了一间偏房炼丹而已。

    炼丹应于炼丹房中为最佳,聚火阁虽在宫中,但凤栖粘人得紧,不肯无故多离御龙殿半步,龙且吟便指了间偏房给人做炼丹房,也好时不时将人支走。

    罕有今日,无人在旁辛勤问学,龙且吟终于耳根清净,索性携困意侧卧榻上,不需几息即沉沉入梦。

    梦中寒凉,总会连他的指尖都要冻伤。难料有炎色红亮,不知何时将他捂热,让人睡得安稳。待龙且吟苏醒回神,连一身经脉都温热舒畅,此间快意暖得他脑袋发昏。

    本想起身运功打坐,龙且吟瞥见身旁少年睡得正香,颇觉好笑。凤栖自然是无需入眠歇息的,恐怕是与自己同床共枕过于熨帖安逸,才突生困意。

    小小凤凰生得一张好皮囊,龙且吟侧身瞧着,很是顺眼。想来是因龙凤亲近,血脉呼应,凤栖为何突然非他不可,定有血脉之故。

    龙且吟细细抚过妖修面庞,指下温热,忆及不久前也有人毫无防备酣睡于他枕侧,忽的有些心痒。

    只是这凤栖可不如柳云清那般温柔仔细,哪次都要等自己舒服够了才想起居于下位的龙且吟来。可惜为时已晚,龙且吟早因修炼功法、体质敏感而脑袋昏昏,如何记得这少年人的好。

    指下薄唇粉艳柔软,龙且吟忍不住来回捻弄,惹得梦中人偏头躲闪。倒不生怒,龙且吟沉沉哼笑两声,将手收了回来。

    凝神入定,周身灵力运转一个大周天,听木生、嗅烈阳,尔后皆归潭水平静。龙且吟正调理体内初来乍到的一丝冥冥真火,却闻殿外有人高声上报有客来访,不敢轻易透露何姓何名。

    来者气势盛然,于龙且吟而言格外显眼,然在盘龙宫中不敢言怒,硬生生将一身归虚中期的修为压在龙且吟之下,好似夹着尾巴的狼。

    无需多想便知是谁。龙且吟传音回应,离榻前稍加思索,轻点枕边人眉间,落下一昏昏睡决。

    这小凤凰费尽心思在他睡着时为他温暖经络,若是一觉醒来身侧空无一人,事后必要好番折腾,不如叫人一睡到底来的轻快。

    再入待客室,屋中人正饶有兴趣地四处打量。龙且吟当然不会觉得屋中装潢能让对方觉得新鲜,能让此人分神注意的,莫不过是此前猎云宗三人留下的浅淡灵力。

    合欢谷的魔修多英俊、貌美过人,此人也不例外,邪魅妖艳得很是凌人。只是世上一物降一物,一旦见着城主,魔修气焰霎时矮下七分,只剩温顺驯良。

    那人柔声道:“许久不见,最近可还顺心?”

    龙且吟见怪不怪,挥袖坐至此人身旁:“一如既往。”

    “当真?”那人笑意不减,一双丹凤眼望向男人面庞,“我听闻盘龙城最近不大太平,你若烦心,也是自然。”

    旁人若出此言,可称十分冒犯,然龙且吟只摇了摇头,并无愠色。

    “此事难出预料,谈不上烦心与否。”

    “既然盘龙城始终独自为伍,他人怎能看得惯呢?”

    那人颔首:“虽说如此,我见那些道修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善审时度势。宴会未启便心急如焚地来找你商议,莫不是已经火烧了屁股。”

    言词粗俗与这张俊美惑人的脸搭也不搭。龙且吟与人相交有年,这人又是个魔修,他早已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