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陈麟声停车在施家不远处,手里拿着从女儿头发上抽出来的细条发卡。

    妮妮歪头睡着,呼吸平缓。

    陈麟声脱掉外套遮在女儿身上,挽起袖子,又紧了紧皮鞋鞋带。

    他离开,轿车的灯光打在他的背上。

    他不能把小孩一个人放在车里太久。

    最多十分钟。

    即使黑夜铺天盖地,依旧,最多十分钟。

    有钱人最注重安全,一般的宅子,靠小偷小摸的技术是打不开锁的。多亏施岩仲吝啬,十几年了,老宅仍未升级任何设备,也无人看管。他最值钱的东西都锁在银行保险箱里,枕下还常年放一把袖珍手枪,自己的房间隐在走廊尽头,不向前去就难以发觉,他自然不愿意再花钱保卫一家人的性命。

    还好,陈麟声有钥匙。他曾配过三把备用钥匙,最近的一把就在施简的车里。

    灯光照射下,钥匙卡进锁芯中缓缓转动。

    咔哒。

    夜深人静,一声锁响听起来也惊天动地。

    陈麟声面不改色,呼吸平稳,像是青天白日走进免费开放的博物馆。

    手机的灯光在黑暗中照出一条柱形的明亮。

    小偷的报应之一,或许就是怕黑。

    曾经他可以猫一样潜行在夜里,走路不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他的脚步依旧轻悄,人却无法置身于黑暗之中,即使打着灯,即使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静,冷汗依旧不留情面,从他的额头渗出来,覆在莹白的皮肤上。

    拜那人所赐。

    陈麟声知道,自己并不完全怕黑,他只怕完全在他人掌控之下的感觉,不只是怕,还有憎恶,不屑,难以忍受。

    和藏在心底的,那么一点点渴望。

    现在他掌着灯步入黑暗时,心跳快了一拍。

    却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不懂自己。

    走过客厅,踏上楼梯,所有人都睡了。他开着车兜圈,在外面等了许多个小时,直到亲眼看到灯光一盏一盏熄灭。

    陈麟声选择先去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