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生叫温晨阳。

    听班上的人说,他爸带着全家从西北调回来,他是老来得子,上头有几个哥哥姐姐。

    沈林趴在窗台上,看操场上的温晨阳,从面相上来看,不像是从西北回来的人,沈爸说过那里风沙和太阳都很大,人会被晒成棕色,由于缺乏水源,连洗澡都成问题,沙子会浸透皮肤,洗不出来。但温晨阳在太阳下白得发光,白得周围的人都黯淡了,皮肤也比他们这些在城市里生活的男孩儿的皮肤还要细腻。

    在戈壁成长出这样娇嫩的花,可是很花功夫的。从这方面看,温晨阳的父母也一定是有“身份”的人,能有源源不断的水才能养成这样,而且是在戈壁那种贫瘠的地方。

    “真厉害啊,看他这样子哪像是第一天来学校的。”同学挨着沈林,一起瞧温晨阳跟贺朝一伙人有说有笑。

    “嗯。”沈林赞同的,开朗的人谁不喜欢呢。见温晨阳没有一点小家子,让他想起更小的时候第一次跟贺朝出去玩儿,自己扭扭捏捏的样子惹得陈科他们嫌弃至极。以前没放在心上,慢慢大一点儿时才觉出味儿来。

    说着,温晨阳跟贺朝勾肩搭背,要离开操场了,后面跟的陈科兴奋得上蹿下跳,连整天凶神恶煞的周子明都罕见地露笑。

    罕见到同学都感觉诧异,“不是吧,连周子明都……不过他笑起来跟他爷爷还有几分像的。”周子明的爷爷可是个大人物,就算没见过真人,也可能在报纸电视上见过。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笑,”沈林笑笑,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景儿,“走,倒完垃圾就回家了。”

    同学的目光流连忘返,最后还是落在满满一箩筐的垃圾上,说:“这都谁啊,吃多少才能攒这么多垃圾?”不情不愿地跟沈林各抬一边下楼去。

    等回来时,扫地的同学已经开始洒水。刚刚还说回家的沈林这会儿却不着急了,同学又挨过来问:“你咋了,不是说回家吗?”

    “嗯?”沈林回过神来,“哦,走吧。”

    “你不跟贺朝他们走吗?”

    “不了,他们家在东边,我住西边,其实不顺路的。”

    刚刚倒垃圾路过学校门口,已然没了贺朝他们等待的身影。他们能一起走的,不过是从学校门口到小广场短短的一两百米而已,就这短短的距离,他们也一起走过了好几年。可今天却因为温晨阳,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要等沈林,勾肩搭背着离去,不知道是去小花园看情侣亲嘴还是迫不及待地分享秘密基地了。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沈林都不高兴,谁被朋友忘了能高兴的起来?他几次强压下情绪,可实打实的难受让他忽略不了,他面儿上极尽所能地装不在乎,已经被人忘了,就别再丢了人。

    在温晨阳来之前,他已经能预见他们之间的结局将是渐行渐远,可没想到当头一棒如此之快,毫无预兆,让他生出一丝恐慌,以至于回家后连饭都好好吃,跟自己的情绪强烈对抗。

    倒是晚些的时候,贺朝找了过来解释今天没等他是因为家里司机来接,有事儿先走了。沈林没说话,贺朝以为他生气了,正要再解释解释。

    沈林看贺朝急了才张口说:“没事儿,我估计也是你家有事儿先走了,没关系的,你专门来解释的吗?”

    贺朝他们领着温晨阳逛遍了整个大院,把温晨阳送回家后,周子明下意识问了一句“沈林你怎么…”回去?才发现他们把沈林落下了。

    讲兄弟义气的一伙人发现把自己兄弟弄丢了,于是开始懊恼自责,贺朝说他去跟沈林讲。

    沈林这大度的姿态整得贺朝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说周末请沈林看电影。也不等沈林同意,就说周六见。

    沈林的目光从贺朝骑车的背影移到了天上,那时候的天清澈的能看到银河,能轻易找到猎户座中连成直线的腰带,北斗七星总会少数一颗。在沈林二十岁后再也没见过那么多的星星,空气质量令人堪忧,只剩下月亮和零星的几颗叫不上名字的在闪烁。

    周六,沈林在楼下的花池边儿坐着等贺朝,电影院有点儿远,贺朝说骑车带他去。

    那天太晚了,他没仔细瞧贺朝的自行车,今天一看这应该是很时兴的山地车,同学也跟家里闹过要买,父母一听价格抵得上两口子三四个月的工资,气得两口子锤了一顿,同学再也不敢跟家里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