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有拉,早晨暖洋洋的阳光温和的扑在眼皮上,如同浸泡在冬天冒着白烟的温泉中。

    简玉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和顾鹤川正面对面地躺着。简玉直起身,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身旁的顾鹤川也一样。

    简玉掀开被子,下了床。他迫切地在卧室里走了一圈,心跳越来越快。顾鹤川闭着眼,睡得沉极了,一点也没觉察身旁的动静。

    简玉冲到洗手间,对着半身那么长的梳妆镜,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睁开眼,看清东西后,他就知道一切不一样了。

    他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对周围总是懵懵懂懂的,连同这个世界都是不明不白的。他好像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什么——简玉哽住了,具体想起什么,他更不清楚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融入了这个世界。

    失落的记忆像体内的热量,一点一滴地在他身体里生长。任由它抽芽似的长,它迟早会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

    再回头看仍在梦乡的顾鹤川,简玉的心一沉,脑海中似乎浮起了一些熟悉的记忆。

    自己以前是认识顾鹤川的吗?

    带着浮现的惘然,简玉一直到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下午,顾鹤川拉着简玉去玩了海上摩托。回到住宿,两人去露天泳池游了一会泳,吃过晚饭,又泡在池子中。

    顾鹤川拿来了冰在罐子中的啤酒,三四支,冰块映着瓶身的光,像流光溢彩的钻石。

    顾鹤川问简玉:“喝吗?”

    简玉盯着啤酒瓶,舔了舔嘴唇:“我想试试。”

    这一尝试,感觉就变了。酒灌入口腔时,简玉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液似乎也沸腾起来了,他每个细胞都在诉说对酒精的渴望。

    这种迷恋太狂热了,狂热到叫人害怕的那种不正常。

    “我……我还想喝。”已经喝空三瓶,简玉却面不改色,伏在顾鹤川怀里,轻声央道。

    顾鹤川自己没喝多少,光看着简玉喝了。

    也许是失忆的缘故,简玉身上总带着股孩子气。连喝酒都是孩子的样式,玩乐似的喝一半,又拿起酒瓶对着光看,看顾鹤川的脸被弯曲的瓶身放大成弧形的模样。

    边看边笑,如同玩耍游戏。

    顾鹤川拍拍简玉的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意:“好,我去给你拿。”

    他从池边起身,披上浴袍,赤脚走进房间内。水珠从顾鹤川的小腿肚滑落,在地上淌出深深浅浅的水渍斑点。

    简玉眯起眼,像喝饱了奶,刚足月的猫,懒懒地仰起头,望着不圆满的月。舌尖泛起涩味,说是啤酒,实际上是度数很低的果酒而已,应该不觉得苦才对。也许是太久没喝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简玉顿时一惊。

    自己的记忆复苏的迹象越来越明确了,甚至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在急速地想起许多,以不可挽回的速度,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被阻拦多日的记忆汹涌而出,如若泄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