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展

    詹鑫的本子出得很快,下午跟导演碰头之后,第二天剧组就开了一整天的读稿会。

    北平一年里有三季都会刮风,唯独夏天里连草叶都颓唐不起。

    但不论是夏季的热气还是三季的风,似乎都破不开刑堂独有的阴森。

    龙傲天这个月里第三次鲜血淋漓地从刑堂被拖出来,找医生简单上了药,就回到书房侯着,以防少爷有什么需要时不应手。

    ——虽然知道少爷这一天多半是要昏睡着歇过去的,但哪怕守在门外,也是好的。

    赵老爷白日里递了帖子,要带准姑爷在商会里露露脸,既是扶持,也是向外传达个合作的态度。

    少爷收了帖子,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好好地谢过赵老爷好意,后日定准时赴宴云云,龙傲天一一应下,去回赵府小厮的时候顺带备了两箱胶州的苹果。

    赵小姐上过几年西式学堂,闺秀风范之外又带了三分洒脱随性,有时会让小厮带一份纸笺,插在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里,少爷收到时总是无奈地笑,然后亲笔回信过去。

    帛书频传,鸿雁有信,这个是信,这个也是信,有很多种信。

    终于从信雁变作奠雁。

    或许是刑堂里的阴气终于浸透骨腠,龙傲天在分明闷热的夏夜里突然染上风寒,有时咳起来就像要把千疮百孔的胸肺给震碎,到后来捂嘴的手总会沾上血迹。

    少爷忧急地替他延医寻药,却拦不住他的身体一日日破败下去,竟至于瘦骨嶙峋弱不胜衣。

    婚礼的事务繁杂,龙傲天又实在无法放手交予他人,只得一日日地撑着,住处里时时盈满药香。

    他有时失眠,看天光一点点爬满窗格,会恍惚地忧虑,却不知还能守护少爷多久。

    少爷贪痛,有时未必需要插入,只是酣畅淋漓地哭过,就能有几日安枕。

    龙傲天开始慢慢发现这中间的节奏,却还是不慎叫少爷摸到了他后背的伤。

    惯于提笔捧卷的手本不该触碰腌臜,少爷却抖着手指在他肩背处反复摩挲,眼眶瞬间就红了:“傲天……”

    龙傲天跪在榻边不敢动,伤后好起来的皮肉被触碰时有一种别样的敏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少爷的手比衣物更柔软,比药膏更温暖,比晾着伤口时夏夜浮动的空气更轻缓,又或者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少爷。

    龙傲天感觉自己一瞬间就被宽恕了,又一瞬间跌入孽镜地狱,他在少爷的指下瑟瑟发抖,叩首无言。

    从那天起,少爷再也没有唤他去伺候那些事。

    他的咳疾却也没能好起来。

    医生只是提了个花粉过敏的可能性,少爷就叫人将满院子的晚香玉尽数铲了。

    龙傲天把最后一束插在书房:“少爷先前费了那么多心力……委实可惜。”

    刘波急忙去看他的手:“都叫你别碰了!快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