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围剿郭公山,也不是头一回了,就像冬天的雪一样,每年总要来上那么几回,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郭公山众匪有大当家翟虎这枚定心丸,官兵围山甚至还给他们平淡无奇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群情沸腾,都踊跃报名想要打头阵,好让此次领兵剿匪的朝廷主帅见识一下大家的真本领,给这个骗子点颜色瞧瞧。

    骗子本人倒是气定神闲,笑看翟大当家点兵派将,指挥手底下的去巡防守卫,他自己半点没有身在敌营的自觉:“不急不急,大当家不如喝完这顿酒再调兵遣将不迟。”

    翟虎:“……”这人脑子有病吧?!

    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当着他的面骂他祖父跟父亲,他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听下去,可见病的不轻。

    相比大当家的一身武勇向前冲,二当家的穆焕要细致谨慎许多:“大当家的不忙派兵,端王殿下都好生生在寨中安坐,想来也不着急交兵分个输赢。”他狐疑的盯着封晋:“就是不知道端王殿下还留着什么后招,不妨拉出来亮个相。”

    封晋慢悠悠斟了杯酒,浅啜半盏,笑的好生无奈:“二当家过虑了,封某当真没什么后手,挂帅出征乃是无奈之举,从一开始便没准备与翟大当家交手,所以才直接上山来交个朋友。”

    “交个屁的朋友!”翟大当家情急之下也忘了装文雅,张口就骂出一串脏话,以示自己与封晋毫无干系,恍若不久之前引为知己的那个人并非封晋一样。

    “你是官我是匪,官匪难道还能一家亲?”被骗的愤怒此刻就跟潮水般一浪一浪不停的涌上来,如果不是二当家阴差阳错与朱笙歌搭上了线,恐怕他还要被眼前之人骗的团团转。

    封晋丝毫不为自己的行径忏悔,竟然还笑的随意:“谁说官匪不能一家亲?封某这些日子盘桓郭公山,可不就与大当家相谈甚欢吗?”

    “我呸!”翟大当家好像当场被人扒了皮,光着身子被人围观,羞臊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对自己轻信他人做出蠢事尤其无地自容:“来人哪,把姓封的绑起来,再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给我拖过来,当着他的面一刀刀片了,我看他还张狂?”

    符炎长刀出鞘,寒光慑人:“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封晋反而成了和事佬:“有话好好说,别打起来。”

    符炎内心流泪:主子您到底是站哪边的?

    整件事情之中,最无辜的当属杜欢。

    她被山匪们五花大绑押过来的时候还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状况,进了聚义厅见到两方人马对峙,大当家目眦欲裂,活脱脱一个被奸商坑了全部家当的受害者,心里顿感不妙。

    朱大公子敢在山匪窝里坑人,心机手段高明,找死的勇气可嘉,就是脱身有点晚,被当场堵住了,连累她也要跟着遭殃。

    “大当家息怒,公子虽然是个奸商,但他行骗未遂,也犯不上……犯不上拿刀砍吧?”先保命要紧。

    “奸商?”翟虎此刻看封晋就好比在看负心汉,酒逢知己千杯少,他落草为寇多少年都没这么高兴过,自以为遇上了平生知己,好的掏心掏肺,酒宴摆了一场又一场,越喝越畅快,哪知道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原来只是骗子投其所好?

    他愤怒的不是被骗了金银珠宝身家性命,而是愤怒于自己一腔热情喂了狗,这狗还是一只朝廷狗!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杜姑娘难道不知道你家公子是何许人也?”

    杜欢一脸蠢样:“公子难道还能是别人不成?”

    翟虎见到别人比他还蠢,虽然是个小姑娘,可是被枕边人瞒的滴水不漏,自己的愤怒反而被浇熄了一半:“你家公子可不正是别人嘛,他可不是什么天下首富朱笙歌,而是大燕的端王殿下!”

    “端-王-殿-下?”

    小姑娘好像把这四个字放到嘴里咀嚼了一遍才品过味儿来:“大当家是说公子不姓朱?也不是朱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