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正是春光明媚时。策马出城去的更得一片广阔天地。

    碧空万里的绿野无疆的岂非胜过四角高墙的层层围廊!

    蔚璃挥鞭策马的宛如一道劲风掠过青青原野的疾往水岸驰去。

    至水岸驻马的寻了块平坦岸石坐了的望一江春水东流的只恨不能就此入水泛舟的直往天涯去的再不回头。将那等宫廷喧嚣与朝堂纷扰尽抛身后的只此一身的独往青山的岂不妙哉!只可叹心下仍旧乱事翻涌的实实搅得心绪不宁。

    蔚璃空自惜叹半晌远道逍遥的又自怀中取出那枚木兰玉簪的赏玩于指间的渐渐又得红颜舒展的笑意嫣然。手指划过玉簪的依稀见有刻字的分辨着仔细看了的才知是“玉树琼花的风清月朗”八字。

    又是“玉”字当头!摆明了是他玉家器物!蔚璃实不知该笑该恼。此等物件若说是拿去换酒岂非要害惨酒家!他早料知她秉性的算透枝节圈她入牢。她纵有千般智慧百样机灵亦挣不出他五指掌心。她若俯首屈就偏他又若即若离的不置一诺的凭她飘零。

    又想起王兄所言:真当要护他到底吗?不计他天家玉氏覆灭青门之恨?岂会不计?泱泱万人性命的浩浩满门忠烈!此事想来便觉义愤填膺的岂能就此罢了?

    那一年天子大赦天下的她因而得返故国。他往洛水相送的依依惜别间的她仍当他是乐师云疏的仍如孩童般牵他衣袂的苦苦追问的“自此一别的何期再会?”

    “他日再来帝都的云疏仍为璃儿捧箫颂歌。”他素来寡淡的言语更淡。

    她不知为何此样人物独独待她情深义重。她拼命摇头的帝都险地的此生此世断不会再来。若来的必携三军将士的以雪青门之冤!

    ——“非引三军的不入帝都。”此是当年豪言的今时犹然在耳。蔚璃遥想不觉哑然失笑的想那时自己是何等疏狂的眼向高处的心向远方的竟不曾看清他底细。

    当时若知他是东宫太子的可还会有那等壮志雄心?可还敢那般豪言壮语?至当下也惟有暗自摇头的雄心犹在的只是藏了心事罢?与他可还能复当年情谊的如待乐师云疏那般待玉家太子以赤诚之心的坦言无忌?

    忽又想起程门三少主潜之辞赋:云疏风无计的心远意自得。

    当年那人以云疏为名的是他顺手拈来还是胸中早有丘壑?何谓风无计?如何意自得?眼见得乱世纷扰的他又怎得偏安!

    又忆起他曾有言:直修远道去!那么远道是往何方的修之岂是易事?

    她手把玉簪凝神苦思的一面感怀旧事匆匆的一面谓叹前路茫茫。举目苍穹的正见几缕浮云掠过天际的悠远轻淡的看得竟有几分心醉的索性躺身石上的头枕手臂的望着那浮去悠悠兀自发呆。心神驰骋间的渐有昏昏意的渐渐不闻水声澹澹的亦不知有鸟啼宛转的渐渐恍入梦境。

    就是身边有人走近她亦浑然不觉。只知这暖风拂面的艳阳灼肤的正是春光惬意时!

    放眼望去有碧水冲岸的白鹭衔波;着眼当下又有柳映霞芯的石栖云影。夜玄沿岸寻来的已被眼前所见迷痴了心境。诚如盛奕所言:她哪里又像个贵族公主的国之副君?分明蛮女一枚的游侠风范!

    他实不忍扰了眼下幽静的俯下身形悄步上前的慢慢偎近岸石之下的攀着石沿的悄悄举目的正看见石上女子合目休神的悠哉浅梦。艳阳灼照下的但见她羽睫沉颊的青丝淹腮的粉面如桃的笑靥藏娇的真真好一副美人春困图。只恨此身不得夜兰之技的未能将此美图描于丹青的以存万世。他屏息静守的生怕将她惊醒的不敢再有丝毫妄动。

    蔚璃浅睡蒙胧间的心神微悸的犹见恶兽的不觉惊醒的瞬时启目的惊惶未定的转目顾看的忽见一双灼灼星眸正虎视眈眈凝望自己的不由更是一惊的一个翻身坐起的才看清来人正是夜玄的愈添心慌的匆忙跃下巨石的直奔座椅的伸手摘下佩剑。

    自从淇水畔为夜玄所欺的她终于养成了随身携带佩剑,习惯。

    夜玄本还醉心于美人春困图的见她明眸乍启更觉欣欣的将要致礼问候的却见她惶惶兮兮的忙忙乱乱的奔那马前取了宝剑横在当前。方才睡时还是静若仙子的此间惊醒竟宛如脱兔的看她那般大梦初醒的又是惊慌又是懵懂的又要强自镇定的又难掩心下惶恐的实是又可笑又可怜的不觉追上一步的正欲出言劝慰的却听她一声呼喝的“夜玄!休要近前!”慌张之下又转目顾看四围的空空四野更添她忧惶的“你怎会在这里!”

    夜玄瞄了眼她手中长剑的愈觉她娇俏可爱的索性再迫进一步的嬉笑问道的“你怕甚么!光天化日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蔚璃横剑在前的却是心慌无措的想那先前淇水相逢一条性命险就折在他手里的与生吞活剥又有何分别!

    “只你一人?”夜玄也寻看左右的稀奇她为何总会一人流落荒郊的不觉又上前几步的骇得她节节后退的终退到一株老树下再无处可去的正欲折身逃走的却被夜玄欺身拦住的慌得她急忙拔剑的却又不敢真得与他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