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将军为何发笑?”

    “我为军师牵马时,军师尚说不可,想来不过几日前之事,今日军师便点明了要求。”赵云将竹简从屋中取出,搬到断桥上,依次摆开,皆按诸葛亮心思摆弄,“可算是……熟络?”

    诸葛亮沉吟片刻,答道,“算是。”

    “孙子兵法要放到那边。”诸葛亮又说道。他从赵云身边走过,手里端着托盘,将点心都放在断桥尽头的小桌上,小口吮了一口果酒,又说,“不同的书要分开放。”

    “这些天下了太多的雨,难道有个晴天,可不能把它们委屈了。”

    “军师可是淋雨方才生病?”赵云只专心抱书,顺着诸葛亮话的说,未曾多想。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这有大有探听别人隐私之事的意思,诸葛亮也有一瞬的迟疑,赵云便想着如何避开。

    不容他费思,诸葛亮说,“前日子龙送我回来,又被刘琦公子请品鉴古书。那书看护得紧,先上楼去,又撤云梯,想要下楼便要再推云梯来,且不说品鉴时间长,光是来回上下就要费时费力,等回来时半路碰上倾盆大雨,未见有停雨之势。那小吏左找右找只寻到一把伞,亮客座荆州,怎能让公子淋雨而归,亮只能自行回来……”

    “古书可得军师心意?”

    诸葛亮讲故事的话一顿,末了一笑,接着说道,“不得心意。”

    “不过那日回来后便得了风寒,昨日还不能下床,刘琦公子再派人来请也是去不了的。”诸葛亮话锋一转,“谁料到这场邀请最后竟成了子龙帮我晾书。”

    “不过是些力气。”赵云说,“这病来的不值。刘琦公子请去镇守江夏了,怕是没法再请军师品鉴了。”

    说着,他讲最后一卷竹简铺好,便是将屋子里的竹简都拿出来了,每一册也都摊开摆好。没想到屋中木架堆积时看着不多的竹简,竟从东面侧门铺到了桥头,更别说还有西面墙的纸册书籍。

    “刘琦公子镇守江夏最是合理。”诸葛亮说。看到赵云开始搬送纸册,诸葛亮便回屋取出笔墨,且等赵云将纸册分摊开,开始检查书本字迹。

    “沾水了。”赵云说,手上一本周易,已有大半本被浸湿,连修补都难做。诸葛亮皱起眉头,不悦道,“荆州太过阴湿,不如南阳方便保存。”

    他的眼睛眯起来,试图辨认出模糊的字迹,片刻好似辨识出来,在纸张上誊写什么。赵云且继续干着取书,摊开,摆好的工作,与诸葛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年少时,曹贼屠了徐州城,我随叔父在荆州住过一段时间,。”

    那字迹糊得实在恼人,多是大片的看不清,只能依稀从尚未毁坏的笔画中猜测出。

    “夏时最爱下雨,潮湿阴冷,晴时又晒人。”诸葛亮说,“作物长得飞快,南阳就不会有这般长势。”

    赵云静静听着,时而插上一句,“荆州尚且安定,常山很早就战乱不断了。”

    “临近国都之地,先有董卓,后又曹贼,祸患不断。”

    “军师休息一下吧。”临近午时,赵云终于才把屋内书籍全部搬出,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去瞧诸葛亮,只见人已扶额,“模糊字迹看得头疼?”

    “总比事务清闲。”诸葛亮说。

    赵云低头一笑,他已看到屋内小桌上成堆摞起小山的事务。刘表病重,刘备暂领荆州事务,昨日去往新野驻守督查,没个三五日还回不来,他倒是信任诸葛亮,扔了一句“内外事务,且问军师”便领着张飞北去。

    “细碎之事甚多,日日来报。”诸葛亮说,他从书堆中站起来,小心的避开两侧摆开的书籍,伸长胳膊伸了个懒腰,“要紧事昨日清醒时都已批复,剩下那些还没动。”

    他对着敞开的侧门扬扬下巴,示意桌子上的公文,“精神实在不好,且偷个懒,日后怕是再没机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