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布拉金斯基并非留恋黑暗。

    他只是懂得如果不选择在长夜中潜行,那些自诩来自光明的人物就会不顾一切将他和他不承认的同伴一并清剿。

    他仍清楚地记得百年前那些曾经熟悉亲切的面孔铁爪般地擒住了他的双臂强迫他跪在地上,驱魔人的镀银十字晃住了他的眼,他盯着被眼前被削得尖锐的桃木桩,一遍遍地为自己声辩。一道黑影朝他胸口袭去,他倒在地上,却不痛不痒。冰凉的圣水自他头顶倾泻下来,散发着地沟的腐臭。

    他总算认清如今他的处境,在这个沙皇所统治的境内,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安分守法的乡村公民,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被阴秽的东西侵蚀的行尸走肉,只靠攫取他人生命而苟且。他冷笑着,瞧着身旁的人们脸上浮现的惊惧,慢慢直起身。更多的圣水被泼到他的身体上,浸透了他单薄的补丁短衫,那残缺不全的补丁是他的妹妹娜塔莉亚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撕下自己裙头的一部分给自己打的。

    银器、圣水,一切圣器在他身上都失去了作用,所睹现象超出自己认知的人们开始落荒而逃。他挣开绳子,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在一点一点地消退。

    在他濒死时这些人没有给予帮助,却在他并无恶意时要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他眼里缀满寒意扳过一个跑得慢的人的肩,盯着那人惊恐的眼:就陪我一同逡巡在无尽的永夜里吧。

    身上奇热难退,血族的体温本就偏低,持续的高烧更使得伊万难耐。他想这或许是毒液的缘故,但是如此少见,血族的身体竟然难以将它排出去。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王耀端着一盘金属器皿走进来,迷蒙中王耀模糊的身形靠近并把凉意贴近他的脖颈,引得他颤栗,连同他的心脏也提了起来——那是一柄他熟悉的冰冷,正如他料到了王耀的动机,行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拽住了王耀的手腕并向下一折。

    “嗷我操——松手!”王耀掰开伊万紧箍自己的手指才得以抽手回去,轻揉着僵痛的手腕,对伊万投以的目光回以狠狠瞪视。“精神挺足?嫌睡床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