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管当今太后叫一声姑母,可亲缘关系离得太远了,都不如锦衣侯府的乐成郡主和太后近。往上数八代都数不到一个祖宗上去,这层关系根本靠不住的,还不如自己找个出路。而齐王就算当不成太子,那也是皇长子,今上怎么也不会亏待了齐王。他又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回京任个官,要是能在死前得一个世爵传下去就再好不过了。长安里虽然权贵遍地走,但随意打打杀杀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哪像连家血案那一夜,他在卧房里蒙着被子抖如糠筛,手几乎是长在刀柄上的,生怕贼人闯进来连他一起宰了。

    可齐王来了虎林,他就不免动了些心思。自己下手是不敢的,无论是限制齐王还是伤人他都不敢,今上碍于孝道,不会对太后的做法说些什么,但处置了他一个算不得外戚的外戚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因为前汉末帝以匈奴为长,后来又弃长安城而逃,前汉遗留的子嗣风评实际上是很差的。太后给他谋一个六百石的锦衣卫千户轻轻松松,但若是换作地方,四百石的县令他都做不得,无论士林还是百姓都会极其抵制他。

    因为前汉末帝开了一个认贼作父的坏头。

    而高祖皇帝将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再加上前汉享国五百三十五载,只比宗周少了三个甲子,令大晋皇家十分不安,生怕前汉宗室卷土重来。因此在各方面都有限制,他能入锦衣卫已经是靠着太后的情面了。而又因为太后姓刘,乃是如今刘姓里唯一手握权势的,自然会引得刘姓前仆后继地投靠,就更让皇家忌惮。

    转投齐王或许是个好主意,这样皇帝会以为刘姓并非是铁板一块,或许会渐渐地放下芥蒂之心。可齐王会信他吗?若是投效了齐王却不信,太后那里又如何交代?万一将来宁王继位了,他投靠了齐王还会有好果子吃吗?既然左右齐王都不能继位,得罪他一二也无妨?

    他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继续像从前一般讨好太后,于是在齐王到虎城当日便给长安去了一封信,在长安回信之前,可不能让齐王走了,想方设法也得让齐王留下来。

    这番想法却是被青山看出来了。

    长着一双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也难怪能担任卫士长这样的职位。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喊来自己的亲信,道:“你去门外盯着,看看齐王殿下和连姑娘是打哪边走的,再注意一下青山是否跟着一齐走了。”

    那亲信道:“是否喊人跟上去?”

    “不必,探知到了便速速回我……不,你再去喊一个机灵的,跟着齐王殿下,注意不要暴露行踪,宁可跟丢了,也不能暴露,省得吗?”

    “省得。”

    那亲信快步走了。

    日头渐渐升起,司承佑先收拾了东西,说是收拾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将钱袋从青山那里要了过来,以免再发生虎城医馆的旧事,再换一身干净衣物,便步子轻快地去敲连静淞的门了。

    江湖女侠和闺阁小姐是不同的,司承佑再一次知道了这个事实。

    她之前住在锦衣侯府的时候,见过元悦起床后“略施粉黛”的过程,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还多的功夫,换衣服又用了小半个时辰。而连静淞只用了一盏茶时间,就换好衣服出门了,脸颊上似乎也涂抹了什么东西,又似乎没有。

    司承佑眨了眨眼,道:“连姑娘真是生得貌美。”

    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连静淞脸颊烧红了的模样。

    “出门在外、不要卖弄口舌!”

    司承佑挑了挑眉,问:“谁说的?”

    “我说的。”

    司承佑拱了拱手,道:“小生谨记,谢姑娘教诲。”

    连静淞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看司承佑轻佻的模样,她就觉得不太舒服,但看着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又有些不舒服。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